颇觉心惊肉跳,也不敢再多说,兴冲冲而来,又扫兴而归。及至回到客栈,看到落灰的两个木箱笼,心里才活泛了一些。拿帕子扫了灰尘,想了一想,竟觉得留不如去,宜早不宜迟。且留恋这外头两个粉头,暗暗叹了一句扬州风光美妙,悄悄地收拾了包裹,也不敢往林府里账房支取银子,自掏腰包结了账,驾着马车连日里走了。

街头的帮闲瞧了,远远缀着,只见了他登船,这才回了一处院里后头,与人回禀。林聪把这话说与林铭玉听,道:“大爷不知,那小子瞧着样样儿齐全,竟是没长个好脑子。这才几多日子呢,为着两个粉头,掏摸了几千两银子,便是十个百个的女子也买得下了。客栈那掌柜的说,他今儿结账,且把手头一片儿好玉抵了,恐是全身的银两都作耗光了。”

林锐指着林铭玉要笑不笑地直摇头。

林铭玉却不怕人说,也不怕人笑,扬扬眉毛,神现活现的:“要不怎么说糊涂虫呢,有这傻子在,不宰他宰谁。回头见了账本子,且有得他哭爹喊娘,这才叫老虎的尾巴摸不得!”

林锐笑道:“你就淘气罢,亏得叔叔由着你来。那账本子是盐务司里废了几多年的私帐旧本,前任长官因这个问了罪免了职,早满大街的撒了去。如今你当个宝贝抵押给他,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呀,哥哥再也想不得的。”

林铭玉嘿嘿而笑,心里盘算着这笔意外之财,恨不得这会儿便上了京都,亲自看到他的悲天嚎地的惨样。只心里想一想,目光又回到案上书册。

林海身子一好,便又化作严父,说要考校他的功课,那便是动真格了。再有林锐时刻督促指教,林铭玉想偷个懒也不能。林铭玉倒想得开,过好日子,不仅仅要有钱,还得有权,能守住财。不然看薛家就知道了,眼巴巴巴上贾府,如今被贾府赶了去,因着王子腾外升,如今只能重回了金陵。

这些话林铭玉从贾琏嘴里听了,也没大放在心上。如今他与姐姐都回家了,哪管薛家贾家,都伸不过这个手来了。

林铭玉想着如今自己年纪也小,做什么总是不大便宜,不若趁此机会好好攻书,真弄个秀才举人什么的,面儿上也好听。自此,便专心读书。

涂凌光时常有信过来,总捡着一些京都趣事说与林铭玉听,偶或提起贾府,三言两语过目便完。对于林铭玉暂不来京之事,涂凌光惋惜了两回,便也一心劝他好好读书。林铭玉感动于他的关怀,也只管哥哥弟弟有来有往的书信联络。

林海只与他定一条规矩,不能参合政事,旁的,是随着他性子来。

这一日,林铭玉随着林锐拜访他当初的老师回来,又收到涂凌光一封信。信中道今上要大选适龄女子,入宫充公主郡主伴读,或为女史宫人,不日圣旨便要下放各州府。可巧的是,林黛玉竟是上头点了名要入宫参选的,涂凌光打听了,原是宫中贤德妃在皇后面前进言,让皇后留了心,才开此特例。

林铭玉得了这个消息,忙把信给林海去看。父子两对坐着生气。

林铭玉道:“爹,元妃这是什么意思?她贾府对咱们家做了什么事,她心里莫非不清楚?姐姐入宫,对她有何好处?”

林海背着手,在书房里踱起了步子:“依你所言,你外祖母怕是想要撮合黛玉与贾宝玉,元妃是在她跟前长大,未必不能懂她的意思。黛玉入宫,纵然是入选,没贾府什么事儿;若是落选,凭我的面子,自然不愁婚嫁,也轮不到她贾府来抢人。这般没一丝好处的事,不像你外祖母的作为。”

“莫非是王氏的诡计?”林铭玉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哪怕贤德妃得宠,黛玉到底是重臣之女,总不至于明目张胆在宫内整治她。这般明显的得罪林家,若元妃有点儿脑子,便知道完全不划算啊。

林海也想不出头绪,两人无法,且只等着圣旨下来,再相机而行。

虽是如此,到底也得跟黛玉通个气儿。如今林黛玉接手管理内宅,果然有模有样。她小时候便养在贾敏身边,贾敏在时,处理家务事从来不避着她,偶或遇着了,总要指点一番。

那会儿黛玉才六岁,心思也不在这上头,只是听也就听了,说了的也就记下了。这会儿再接手,虽是繁琐不堪,多琢磨着也便勉强地会了,且一日日熟练起来。

院子里经过一番整治,那些各处安插来的钉子,手太长的,拔了;外头无用的,且仔细留心着,林黛玉心里有一本账,清清楚楚地记着每个人的来历、关系、脾性。自经父女中毒一事,她的一颗心锤炼过了,滚锅里挣扎出来了,也便变得坚强,精气神儿也利索了。

林铭玉静静站在一边,看林黛玉有条不紊地发了牌子打发各处管事的,不由在心里暗暗感叹:家有儿女初长成啊!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准备今天长长长的,结果开了一个会议,只出来这么一点点...对不起亲亲们啦

以下谢谢亲亲扔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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