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个漂亮的完胜计划因为这变数狼狈极了,苏晏好不容易和沈成君汇合,总算在巷战中占了突厥兵不熟悉地图的上风,艰难达成了原定目标。
而此刻,他们来不及休息,齐齐地挤在小酒馆——校场大营成了个烂摊子,还等着靳逸去善后,偏偏此人受了伤,有气无力地瘫在一旁。
“呼延图发现我们这边有人撤了,定然知道是有内乱,恐怕我们来不及休整他们便要二次进攻。”苏晏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今夜大家都别睡了,靳叔,你休息片刻,伤势加重的话便撤退去守晋阳。沈哥,劳烦你清理校场,雁南,上次你说的那些什么火器,倘若能用的话,不如部署在城门。”
雁南度损他道:“不是说瞧不起那些江湖人的玩意儿?”
苏晏和沈成君同时面色不善,雁南度举手投降状,道:“我立刻就去。”
他推门离开了,沈成君刚要松口气,忽然想起方才苏晏说了什么,那口气顿时哽在喉咙,他提高音量:“阿晏,你刚说什么?把蛮子往东引?”
“是啊,”苏晏点头道,“东边有宁武,再往东就是幽州——我本意是往西引,这样远离蛮子王庭,他们长途奔袭作战疲累,自然不比我们就近调用外军来得轻松。但如今见了并州这帮败类,灵州的恐怕好不到哪儿去。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不如回大本营。”
骁骑卫常年镇守云门关,对那边的地形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打。
沈成君狠狠地揉了揉鼻梁,良久挑不出这计划的毛病,只好妥协道:“可雁门仍然需要有人镇守,大军离开,呼延图兵分两路怎么办?他们不是没分过。”
“我守雁门。”苏晏道,“给我三千人就够了,你领军去云门关。”
沈成君声音都变了调:“三千……?!”
苏晏料事如神,那天夜里,骁骑卫的诸位强打精神埋伏在了广武城中各类掩体之后。不出三更,关外火光连天,投石车载着巨大石块纷纷扔上城墙。
呼延图被两日前的包抄彻底激怒了,毫无章法地对着雁门关一通狂轰滥炸,一看城门奄奄一息地倒下,即刻率领铁骑攻了进来——
然后被埋在地下的机关火器一通陷害,雁门关口霎时炸了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苏晏在酒馆顶层,眯着眼睛眺望不远处的火光,思忖后径直从楼顶翻了下去,稳稳地落在惊帆马背上,一拉缰绳,吹了个口哨。
四下的骑兵纷纷自黑暗的巷中探出个头,沈成君在远处燃起一支信号箭,转瞬即逝。他领军赶往云门关,再不能给更多的支援了。
苏晏突然笑得意气风发,他手中长剑雪白的利刃上却还留着干涸了的铁锈红。
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大战在即,我丑话说在前头,还有人想临阵脱逃的就赶紧跟沈成君走,待会儿随我去斩杀这群不自量力的蛮子时还有想跑的,有如此箭!”
然后竟单手将那支羽箭从中一分为二地折断了!
“大将军不在,我就是你们的大帅,”敌军当前,苏晏却难得地头脑清醒,“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战场上清楚自己为谁而战很重要,你们不是为了我战斗……这面旗帜上凝聚的不仅是苏家几代人的心血,也有大梁全境最骁勇战士们的信念。我十四岁入军,哪儿都待过,知道现在害怕、恐惧、软弱……这些都很正常——所以我要你们把后背交给战友,相信彼此,主心骨从来就不是主将,而是你们自己!”
他话音刚落,惊帆训练有素地突然冲了出去,几位离苏晏最近的骑兵一怔,其中一人突然喊道:“为国杀敌,我等誓死效忠大梁!”
喊杀声震彻天际,雁南度叹了口气,拍马赶上,心道:“这小将军还像模像样的,鼓动士气可比大帅强多了。”
那夜浴血拼杀直到天亮,梁军大胜,俘获突厥高级将领两人,士兵数百人,虽然让呼延图跑了,但南梁的兵力仅仅折损了一百多。
突厥撤兵,转而攻向云门关,但云门关早有防备,沈成君日夜兼程地赶到,与那边与突厥作战成习惯的守军一道,没让呼延图讨走半点便宜。
捷报传入金陵,满朝文武再次震惊于苏晏的战果。萧启琛这次真的没站住,很没风度地跌坐在地上,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朝堂上嚷着要撤了苏晏的职流放夷洲的那些人一夜之间成了没嘴的葫芦,闷声站成一排,恨不能把当初跟风质疑苏晏的那些话收回来。
萧演环顾四周,暗中翻了个白眼,对萧启琛道:“起来吧,坐在地上像什么话?”
萧启琛从善如流地爬起,他和萧启豫沉默地对视了一眼。在主战主和这个问题上他们奇异地达成了共识,暂且放下中秋筵席上的小冲突,彼此都觉得自己很有见地。
而萧启豫的眼神更为赤|裸,他出列,不慌不忙道:“父皇,儿臣有一个建议。”
“你说。”
“方才战报里也说了,主帅苏晏受了伤,沈成君又奔赴云门,长途跋涉必会疲惫不堪。儿臣以为如今正好趁大胜之势,巩固边防,一旦休整完毕,即可出征!突厥这两年来屡屡进犯我梁国边境,想必也不太拖得起,如今正是攻入王庭,彻底赶走突厥的天赐良机!”
大司马猛地抬头,眼中写满不可置信。
萧启琛却扯住萧启豫的袖子:“什么?苏晏受伤了?”
被他突然拉住,萧启豫先是愣住,而后奇怪道:“六弟,你方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