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嬷嬷又侧耳倾听,“我这是怎么了?”
孔嬷嬷笑着道,“太太昨日爬山,寒气入侵,一下子冻住了,这才发了寒,太医来看过了,说是只要细心调养,便无大事。”
孔嬷嬷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一晚上煎熬下来,憔悴都是看得到的,韩氏心疼酸了鼻子,她又是知道自己身子如此沉重,暗道不好,果然是自己托大了。她心中也害怕,想着姐儿未长成,如何能去了呢,便安心养病起来。
又因着韩氏重病体虚,不过片刻,又昏睡过去了。
到底是自己的原配夫人,贾珍、贾璐的嫡亲生母,贾敬对韩氏还是颇为关怀的,请了太医院经年的老太医,提携他家晚辈,每三日一来请脉,又请了同仁堂的坐堂大夫在家长住。
贾璐恐怕这些男子大夫因男女避讳之嫌而错判了病情,或者不放在心上,便请孙嬷嬷去了韩氏身边伺候着。自己也不放心上学,上学神思不定,一下课便往韩氏院子走去,便是见不到韩氏,听听声音也是好的。
荣国府虽有心责怪韩氏累病了贾母,却见她病得这般的重,也是不敢多言,反而各色药材送上门啦,暖心宽慰。
就这样,韩氏缠绵病榻两三个月之久。
转眼到了八月,酷暑渐渐远去,屋子里头还是闷热非常,韩氏命人将黄花梨马蹄足的长榻摆在那芭蕉叶下头,她要出去吹吹风,消消暑。
孔嬷嬷想着韩氏也是憋了这么久了,况太医、坐堂大夫、孙嬷嬷都道韩氏已经大好,也不拦着,就由着她了。
韩氏在这长榻上躺着,清风吹散了燥热,渐渐迷糊起来,将要睡去,就听闻贾璐的声音从远处而来,瞬间就醒了,可抬眼一看,并无贾璐声音。
便问,“嬷嬷,我仿佛听着璐姐儿的声音了,你可曾听见?”
孔嬷嬷正拿着小锤子给韩氏,捶着腿,自从生病以来,韩氏的腿特别容易水肿。
“并无,太太怕是听错了吧?太太想着姑娘,所以就...”
“娘!娘!我回来啦!”
孔嬷嬷还未说完,就听着贾璐的声音,转头一瞧,见着贾璐甩袋子,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孔嬷嬷忙放下小锤子,迎了上去,接,“姑娘且慢着些。”
一旁红柳识趣,取来一杯温茶,“姑娘,先喝点茶解解渴。”
贾璐见天气这么热,她又这么一路跑来,热的嗓子都冒烟了,哪里还灌得下热水来。
“别上这热乎乎的,拿冰的来,我要喝冰水!”
韩氏骂道,“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晓得爱惜身子的呢!你年纪小,脾胃弱,又是刚动过的,如何能用着冰水呢!”
贾璐不服气,对于韩氏之前不顾自己也是颇为不满,“娘亲自个儿都不注意自己身体,我又顾着我自己,我也是有样学样的!”
韩氏正要骂,却被孔嬷嬷拦了,又见她一脸的委屈与不满,叹了口气,将贾璐拉到自己身边坐着,帮她解开脖颈的盘扣,透透气。
“罢了,红柳,你去取一杯放凉了的开水来,你热,你就先喝这个。再过半刻,等你缓过来了,你再吃半盏冰碗,这样总算满意了吧!”
贾璐一高兴,上前就搂住了韩氏的芊芊细腰,“谢谢妈!”
贾璐这热的一身臭汗,把韩氏给嫌弃的,她推开贾璐,“瞧你这一身的臭汗,还不快离我远些。”
贾璐举起袖子闻了一下,有凑到韩氏面前,“不臭!不臭!”
母女两闹了好一会儿,红柳奉上凉开水才罢,贾璐渴极了,喝了三四杯子,韩氏怕她呛着,给她拍着背。喝完茶母女两一起躺着说会话。
贾璐玩着韩氏的衣袖,“娘,你可不能再这么着了,你这病的可吓坏我了。”
韩氏瞧着贾璐惶恐的面庞,轻柔说道,“娘以后肯定注意身体,娘还想看着咱们璐姐儿长大成亲呢!”
贾璐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可得早了,起码十八之后,还有十年呢!”
韩氏见她算得快,笑称“你算得可真快,看来学得挺好啊。”
“这有什么,我都七岁了,虚岁八岁了,再过几天就是生辰,又要长一岁了!”
韩氏恍然,“是呢,这都八月了,初十就是你的生日了,这病的,日子都混忘了。”
又道,“作为补偿,我给你办个生日宴可好。”
贾璐见她又要费心思办宴,如何肯依。
“不,我不要,八月初十虽是我的生辰,却也是母亲受难的日子,我听家里的老人说娘生我的时候因年纪大了,比旁个妇人更加艰难些,我又如何能再这个日子庆祝呢?”
韩氏听着她说她的生辰便是自己的受难日,心里一颤。
怪道说女儿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呢,妇人生儿育女本是常理,旁人只道自己年长育女是福气,唯有自己这个女儿记得母亲所受的苦。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
孔嬷嬷见两人聊得越发温馨起来,拉着红柳并贾璐的丫鬟们离去了,让她们母女两好生呆一会,这一呆便是天黑。
天黑了,母女两一起吃了饭,待韩氏送走了贾璐之后,内心仍是暖和的,暗想璐姐儿虽然不在意自己的生辰,但便是为了她对自己的这份情谊,自己也不能忽视了她,便打算待她生日之事,也不办宴,自己亲手做一碗长寿面,一家子吃个饭。
果然到了初十那日,贾敬、贾珍、章氏、贾蔷、贾蓉等人都得了信,宁国府人丁稀少,主子们统共不过七人,便也不分男女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