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肘被包扎得像粽子一样,每天都在苦涩至极的药汁里度过。有很多次他都想要偷偷倒掉,奈何罗谌盯得死紧,不给他任何机会。一开始是粗鲁的灌药,在他强烈抗议后,变成亲眼看着他喝光,不能浪费一滴。
他也想过悄悄倒进袖口里,可是,他手臂上全是绷带,完全没有衣袖呀?
在亲眼目睹了一铁锅浓郁到熏倒人的药汁后,他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乖乖喝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里度过,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雨水里,沉入深不见底的湖水。他直觉千丈之下有极其重要的宝物,可每当他要靠近,便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出现,隐隐抗拒着他继续下潜。
他也试过强行下潜,可每一次,只要靠近一分,脑海就像被扔进了无数烟花,炸开了似的疼。在尝试了那么几次后,他终于放弃了,就漂浮在蔚蓝的湖水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锅药汁真的起到了作用,约莫在两个星期后,他取下了缠绕着的绷带。手臂上的伤口已然愈合,只是留下了两道狰狞的伤疤,歪歪斜斜的凸起,像丑陋的蚯蚓。
他轻轻地摸了一下,手肘上好一阵痒痒,却又摸着十分柔嫩。
这时候,那个久违的沙沙的电流音再度响起:“伤好了?脑子好了吗?”
这话听着是有一点挑衅的,不过大概是因为刚伤愈,心情尚好,他也没有动火,心平气和地问:“在你发问之前,是不是应该要先露面呢?我以为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
那个沙沙的电流音说:“我就在你的脑海里,你仔细想,或许会想起来龙去脉。”
来龙去脉么?
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在脑海里传来意料之中的刺疼时,叹了口气:“恐怕想不起来呢,只要一回想以前,我的头就会疼。”
沙沙的电流音沉默了许久后,十分肯定地说:“那就是你的精神海出现问题了,或许你可以向把你救回来的人求助。”
这似乎是一个中肯的答案,事实上,在这几天里,他也在思考要不要求助于罗谌,眼下电流音只是在天平的另一方加了个砝码。
当天晚上,他就如实地道出了自己的困惑。罗谌的反应是眼睛一鼓,压根不相信:“早检查过了,你的星石好端端的,没有碎掉。”
“可是。”他歪着头,犹疑又坚定地说,“只要我回想以前的事情,都会头疼啊?!”
罗谌大手一挥:“那是你脑袋在河里磕坏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罗谌还巴不得他就这么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想不起来呢,到时候离开这里,也没什么困扰和阻碍。
“星石是什么?”他有一些困惑,他从没有听说过这个玩意儿。
“就是你在所有人面前都不能提到的,只能在脑子里想想的东西,记住了吗?”罗谌看着他懵懂的神色,心里无奈,最后骂骂咧咧地说,“好吧,我告诉你那是什么。”
真是的,怎么连这个都可以忘掉,当初就不该任由他回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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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仿佛产生了一股无形的波动,灯泡忽明忽暗,飞快地闪烁几下,彻底地暗淡下来。
他心里一个咯噔,忽然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与害怕——他的精神海,当真是正常的吗?!
罗谌在一旁鼓励他:“放松点,别紧张,展开你的精神力,不要做任何抵抗。”
他闻言强逼着自己行动,精神海在自身的意志下,终于不情不愿地打开。
风从不知名处而起,温柔而低缓地吹拂入了他的脑海,掠过了存在于外的散逸区域,进入起起伏伏的精神海。很难形容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就像自己整个世界毫无遮掩地在他人眼前展现,他情不自禁想要合拢,紧接着,就一股尖锐的刺痛。
然而罗谌受到的冲击比他还大,枯瘦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的精神特质是什么时候变成湖水的?!”
罗谌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的强调着不可能。陡然转过来,看向他的目光却充满了质疑。
他的心脏渐渐沉下去,强忍着绵绵不断的刺痛,平静地说:“那应该是什么,天火流星吗?”
沙沙的电流音适当地给了他提示,但在这句话之后,罗谌的反应似乎更大了,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将他给吞掉。
“但我每晚都会梦到湖水。”他十分清晰地重复,“只有湖水。”
“噢。”罗谌冷冰冰地说,“那你是否还是真的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有出镜太多吗_(:з」∠)_
我在想要不要前文都改一遍,现在节奏好像是有一点儿慢……
2017.6.9
第27章 act1·未来
26.
那样冰冷的目光让人感到恐惧,他从没有看到过这么不带感情的罗谌,就好像前些时日日常生活相处里的那些关心与照顾都是假象。
他说:“如果我不是我,那我是谁呢?”
罗谌紧紧盯着他,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给看穿:“这个问题,你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他慢慢的说:“我要问自己什么?”
罗谌冷冷的:“比如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潜入的这一具躯体,费了多少心机多少手段——”
暴躁的罗谌难以掩饰自己的愤怒,他无法想象自己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