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站在床边,似乎在与白大褂的医生交谈,楚歌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他被那种冰冷悚然的感觉所占据,整个眉心几乎痛苦的拧成了一团。
医生抽出了温度计,在看到上面已经超过警戒线的数字时,面容有些凝重。他站在床边,不知道在和管家说着些什么,许久后,楚歌只感觉到一双苍老的手掌拂上了额头。
管家道:“先生,今日怎么了?”
楚歌一时没有回答,他颤抖着,手脚冰冷:“梁叔……我做错了吗,错了吗?”
他的面上浮现出两团不正常的潮红,然而额头却是冷汗涔涔,刹那间管家想起来被扫到地上去的那本相册,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沉声道:“您没有做错任何事,谢青橦背叛了您,那是他罪有应得。”
楚歌痛苦的喘|息起来,管家的话并没有让他有丝毫好转,混沌中他想到,管家似乎知晓很多旧事,或许可以问一问他,但楚歌眼下冷汗涔涔,连话语都组织不起来。
那舔舐去骨灰的一幕在他眼前反复闪现,还有那种沙沙的,仿佛舔过粗糙粉末的感觉,划过上腭落入喉间,被吞入腹中……
楚歌陷入了对殷野歌的深深憎恶里,他从没有这样希望过,一个人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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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葱茏,山水朦胧。
中式的建筑群,就坐落在湖边,掩映在一片绿树鸟语之中。
原本就是极清幽的地方,眼下却更加静谧起来,仿佛笼罩在了一片压抑的沉寂中。
下人们轻手轻脚,修建花木,打扫房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交谈,甚至在公共场合内,小声的交流的消失了,化作了眼神的交流。
谁都知晓这座老宅的主人最近低压盘旋,每一个人敢顶着上,去触那人的霉头。
然而在卧房的深处,床上人双目紧闭,脸色潮红,正在病中。
这一病来势汹汹,当天便烧到了40度,饶是管家见惯了风浪,一时间也是慌张。
家庭医生守在一旁,时刻待命,眼也不合的守了整整一夜,额头的温度才终于稍稍降下来。
最奇怪的是检查不出来任何原因,好像无端端的就烧了起来,查一查行程,除了在医院里见了林榕桧,又去城南半途折回以外,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管家心知是那相册惹的祸,却牢牢锁在口中,一句也不曾说。
楚歌烧的浑浑噩噩,昏沉里都不知道自己见到了什么,他仿佛落到了千丈悬崖底下,在一片黑黢黢的世界里,听着猛兽的咆哮,毒蛇的嘶声,他感受到生命力在缓慢的流逝,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死。
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如同开裂了一样。
手指轻轻抽搐,察觉到他精神上的波动,沙沙的电流音试探道:“楚三岁?”
楚歌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简直崩溃:“妈卖批这是什么世界啊,你不能给我选个正常点儿的吗,统子!”
那最后一句“统子”简直是嘶吼出来的,系统也特别无辜:“……要是世界正常的话,那也就不用让你来了啊。”
楚歌竟然不能反驳,他纠结的想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想不开考了这么个工作,指派到了这么个中心,无时无刻精神都在遭受巨大冲击:“……我觉得我跟一条死狗也没什么区别了。”
系统说:“……那还是有点区别的。”
楚歌说:“什么?”
系统说:“狗死了还有人会掉两滴泪。”
楚歌:“………………”
那意思就是,像殷野歌这样的“人滓”死掉了,连为他掉泪的人都没有了吧。
楚歌神色恹恹的说:“那为什么殷野歌还不去死呢?”
系统说:“因为还有谢童啊。”
喔,谢童,后来被他接到殷家里,当成人形血库一样的谢童,殷野歌给少年在海滩上搭建了一座精致的沙堡,然后又亲自将童话故事中的城堡碾碎。他抽干了谢童血液,告知了谢童真相,火海里的父亲、神经质的母亲、不治身亡的奶奶……
手上沾染着无数人命,瞧着少年在痛苦与绝望中凄惨的死去。
楚歌记忆里就没见过殷野歌这么阴郁残忍的人物,上个世界美貌狠毒的小楚王比殷野歌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内心中对这个人的巨大排斥。
系统“哦”了一声,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楚歌说:“你又回去追什么破烂电视剧了,《人民的魔教教主》?”
系统说:“……瞎猜什么呢,最近热映的是《人民的黑|道大佬》。”
楚歌一口水差点没有喷出去,现在光腚总局已经开放成这个样子了?这题材居然没违禁还能过审?简直是天荒夜谈。
“大佬怎么了,大佬就能为所欲为吗!”楚歌义愤填膺的控诉。
“唉……所以这才让你来的啊,你总不想让谢青橦全家都毁在殷野歌手里吧。”系统也愁眉叹气。
谢童今年十六岁。
千禧年是十二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