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也不过是一介白身罢了,”薛宝钗叹气地摇摇头。
薛姨妈说:“可他平日也随你哥哥出去, 也认得那些人,叫他转交些许书信也好过现在。”
现在薛家这等情境,别人躲都来不及。如果是她们自己去求,也不过是被人打回来罢了。母女二人没有办法,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只是那信并未到闻颐书手里。
“殿下,外头送来薛家信件一封,”冯硕将手中的信件呈上。
梁煜拿着一个药罐子,正给自己涂抹脖子上的伤口,随口问:“薛家?哪个薛家?”
冯硕顿了顿,说:“荣国府的那个薛家。”
“烧了,”丢下一句,梁煜便踏回了内室。
“是,”冯硕略应。
退下之时听到里头自家主子正在说:“你今儿是没吃着肉?下口这么重?”
然后便是一阵嬉闹之声,掩在门后头一时也听不真切。
闻颐书坐在梁煜的怀里喘,猛地一下他差点朝后翻出去。梁煜按住他的腰,动作不停。闻颐书挨不住,推了梁煜一把,却被扣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他倒也享受这般,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问:“刚才谁啊。”
“不认识,”梁煜的声音有些发狠,利落地把人扣住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闻颐书悠长地低吟了一声,眼里的春水划过一翘桃花般的眼角,“一口暗醋憋很久了吧?嗯……欸,你别乱来……”
他忍不住抓了一把梁煜的背,“别的不说,叫那大理寺先审薛蟠的案子。以权谋私,梁煜你……”
他话还没说完,被一个动作彻底夺了声音,只管留下呜呜的抽泣声。青丝如缠划过胸前,只管凉痒,偏是停不下来。
梁煜吻着那唇,一字一句,语气危险,“颐书,你的话太多了。”
闻颐书舒爽地不想睁开眼睛,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一口又咬在了梁煜另一边肩膀上。梁煜嘶了一声,把人抱紧了,动得愈发不留情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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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大理寺卿严正可谓是春风满面,虽然从他整日不苟言笑的脸上并看不出来。
且道是为何?
原是自从那地下钱庄的案子起,这位严卿便在寻查牵扯在其中的高门世族。这案子最后停步在扬州的部分盐商身上。买官之人被革职,盐商的财产或被罚。然而也就到此为止了,这银庄后头到底借了谁的势,却也仅仅只有一个猜测。
更叫人的恼怒的是,本朝法典之中对这些放印子的世家并无可罚条例。偶尔提及也十分轻微。那等不痛不痒的罚没,不过转头就叫这些人吃人肉喝人血给扒回来了。最可气的是,此案之中牵涉豪门之多,叫龙椅上那位的士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慢慢卸干净了。
严正虽早有心理准备,可等结果下来时,他也说不上是何等心情来。只管将此事与昭王殿下说了一番,随口之间多有一股寥落之意。
三皇子殿下听罢,并不如其他人一般多起安慰之意,只留下一句:“逐个击破。”
严正当时的精神为之一振,于是便明白过来。昭王殿下既然主持法典修添,自然是看到其中的弊患,必不会对此视而不见。于是他也就打起精神,着手下在暗处慢慢摸查起来。而叫严正没想到的是,这机会来得竟这般快。
因平日早有准备,莫管是人证还是寻到的物证都妥善看护。也叫京城的官员们尝到了大理寺的雷厉风行。加之与叫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府一同行事,宁荣二府自然是受不得这样的狂风暴雨。
白天刚抄了本府,大理寺内正理清证据。另一头,薛蟠杀人的命案便重新开审了。
这案子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人是薛蟠打死的,案子也是的的确确胡判的。薛蟠直接被押进了死牢等候明年秋后问斩。而那胡乱判案的贾雨村——
“堂堂顺天府衙,竟能判出这般案子,”永嘉帝瞧着手中的案宗,都被气笑了。
梁煜忍着脖子两边的疼,保持着神情冷静,“贾雨村此人,因任官时收受贿赂遭贬谪,后又起复。本就为人品堪忧之人,为依附权势,如此办案倒不奇怪。”
这话说得永嘉帝一阵没脸。一个贪官小人被贬后,又爬到高位,此事为谁之过?永嘉帝脸上骚红,忽而瞧见一旁贾雨村复举的经过,奇道:“此人竟是林海推举?”
念罢,哼了一声:“看来林海看人的眼光也不如何。”
梁煜抬起眼睛看了父皇一眼,什么都没说又垂下眼光。
“这样的人用不得,流放巫州吧,”永嘉帝对此人下了定论,“至于苦主,若能寻得家人就叫她回家去。”
旁边的严正应是,正预备详细禀报一下荣国府的案子,结果被永嘉帝抬手止住。严正心中一个咯噔,以为当今又准备轻轻放下。却听皇帝道:“宁荣二府的案子你们该怎么判怎么判,按法当行。只有涉及违禁犯上者,报于朕听就好。”
他顿了一顿,又说:“我记得新修的法典之中有所涉及?”
梁煜答曰:“是,不过有量刑过重的争议,尚在讨论。”
“那先按此例来,重不重的,无妨。”
说完这些,永嘉帝扶着自己的胸口似是累极,费力挥手,“交给你们了,交给你们了……”
张保寿上前查看情况,然后退后几步与梁煜道:“睡着了。”
于是梁煜和严正只好不再打扰,退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