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留学的计划,不得不提前放上议程。
呆在医院的那几天,苏觉想开了。多年来自己陷在痛苦的深渊,李思齐何尝不是。
出事的那天,李思齐是个初三的孩子,面对咄咄逼人的李家,吓傻了,第一个反应找借口保护自己正常。或许李思齐是爱自己的,只是面对现实,他更爱他自己罢了,把自己推出来抵挡风口浪尖。
三十万交给李思齐,算是个了结,存折带在身上,像个魔咒,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妈妈苏乐暄受过的屈辱。
还给李家吧,这事到此为止。
出国前半个月,苏觉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李良胜四弟打来的,他告诉他,李良胜急性心肌梗塞,要动手术,动脉介入支架,他年纪大了,可能存在生命危险。言下之意,希望苏觉回去看看。
苏觉第一个反应是拒绝,李良胜的四弟顿了顿,“这爷爷好歹叫了十几年,冲着他是景柯的爸爸,你来看看应该。”
悲从中来,铺天盖地的黑色记忆涌出来,苏觉窒息了。他忘不了在妈妈葬礼上,李家人的冷漠嫌弃,自己的孤立无援。
李良胜的四弟说得对,自己吃了李家十几年的饭,叫李景柯爸爸,叫李良胜爷爷……
妈妈说,做人要饮水思源。
苏觉咬紧牙关,那就去吧!反正自己计划出国前去给妈妈扫墓,交上足够的骨灰寄存费。
飞机起飞,赶上好天气,晴空万里、一望无垠,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庞大的城市建筑群从脚下飞驰而过、远处的青山尽收眼底,机体穿梭于蓝天,苏觉动了想打开窗户,吹吹风的念头。
心归之处是吾乡,可乡里没有一双慈爱注视着你的眼睛,期盼着你平安落地。
飞机落地,夕阳溶金。苏觉茫然看着这一别七年的故乡,这几年也发展起来了,新城区崛起,老城区败落。
苏觉坐在车里,听着出租车师傅讲着久违的乡音。
定的旅馆离小时候的家不远。他家的房子,安静坐落在窄窄的巷子里,墙角下堆满了黄绿色的厚厚青苔,阳台上延伸出来枯草、窗户玻璃片反射着太阳光,光线很无助,很寂寞。苏觉看着一个陌生的、满脸皱纹的老人,蹒跚地从屋内走出来,谨慎地打量苏觉。
苏觉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老城区只剩老人,他们守着祖屋、守着过去,昔日熙熙攘攘的闹市区,尤其到了节日,人群水泄不通。苏觉还记得,屋外那条街的转角处有家小卖店,李思齐一有钱就跑到那买乐百氏和糖果,屁颠屁颠献宝一样塞给他,眼睛黑得发亮,期待他的赞美。
苏觉踩着单车,李思齐坐在后座,夕阳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在悠长曲折的小巷里徜徉。
第二天苏觉起了个大早,买了束鲜花,去殡仪馆扫墓。
李家不重视苏乐暄的葬礼,简单收尸后匆匆火化,苏觉年纪小,连在佛寺帮妈妈买个灵位的钱都没有,苏乐暄的骨灰一直寄存在殡仪馆中,苏觉一走七年,每逢清明,苏觉在学校找个偏僻的角落,买束花,寄托对母亲的思念。
一是没有足够的钱买机票回来,二是故乡再无亲人朋友,回来讨哀伤,何必?
殡仪馆散发着清冷悲凉的气氛,由于不是扫墓时节,整个地方一点生气都没有。
苏觉转了几圈,才找到工作人员,跛脚的工作人员冷着一张脸,仿佛对苏觉增加他的工作量表达不满,他带着苏觉去开寄存骨灰那栋楼的锁,苏觉走到放着苏乐暄骨灰的那层楼,红了眼眶。
妈妈,对不起,这么多年没来看你。
妈妈,你和爸爸在那边,过得好吗?
妈妈,我这些年好努力,读大学,考研究生,现在要出国读博了。
妈妈,我好想你……
苏觉在殡仪馆呆了整个早上,直到工作人员通知他要下班了,锁楼层时,苏觉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走之前他交足三十年的骨灰寄存费用。
妈妈,原谅我懦弱没用,原谅我想远离这片伤心地,等我在国外安顿下来,赚取足够的费用,我就来接你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摘自朱迪·皮考特《说故事的人》
周末有事,周一至周五日更。
第89章 守财奴(九)
李良胜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最大号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仍显小了,纽扣在肚子那崩开了,苏觉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肚子比女人怀胎十月即将临盆还大的老男人是李良胜。
印象中的李良胜身材高大,眉头抿着,总一副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他钱的模样。可眼前的老人,双鬓斑白,眼眶深陷,皱纹如同沟壑深深凿在他脸上,黑色的老人斑遍布脸、脖子,加上鼻子插着吸管吸氧,憔悴衰老。
李荣柯和江珊珊守在病床边,看到苏觉,身体僵了一下,他们没想到苏觉真的回来了。
李荣柯胖了一大圈,肚皮圆滚滚和躺在病床上的李良胜越来越像。江珊珊没有苏觉印象中的记忆明艳,脸上挂着笑眯眯的笑容,出声打招呼:“苏觉呀,你回来啦?”江珊珊的语气熟稔得仿佛当初在医院尖叫着、职责自己勾引她儿子的事情从没发生过。
苏觉有些惘然,强迫自己叫“爷爷、叔、和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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