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把头埋在手臂里,“不去, 肯定不去。”
江陵起身插上门,从后头抱住他道,“那在家里赏花?前儿老师从扬州送了信来, 还附带了两盆金带围,挺好看的。”
“可给你取字了?”沈舟问道。
江陵沉默。
沈舟坐起来用手肘拱拱他,“问你话呢,取什么字了?要没有我找今上给你写一个,还算体面的。”
江陵幽幽吐出两个字,“千里。”
老头子说一早就想好了,千里江陵一日还,多顺口,就叫江千里罢。
“江千里?”沈舟在嘴里念了两遍,“还挺顺口的,千里江陵一日还,快船快意,也有一帆风顺的好兆头。”
江陵将下巴搁在他头顶上,心情好上许多,
沈舟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日后取个好听的号就是了,再者说了,等你官大了,也没几个人能叫你表字。”
“没有,你觉得好就好。”江陵偏头亲亲他的耳朵,不多时小耳朵就通红,沈舟捂着耳朵又把头埋下去,又叫江陵好生哄了半天。
莺歌端着补品一推门,没推开,愤愤地扭身回去了,正好遇上吴家兄弟,抑郁地道,“江大人成日地把殿下绑在身边,真讨厌。”
吴山连连点头附和,吴峰笑道,“莺歌姑娘莫浑说,仔细隔墙有耳。”
“吴大爷你就放心罢,这江宅除了咱们几个,还有啥生耳朵的。”莺歌愈发不满,“每回殿下出来玩儿,还得自带人。”
她和吴山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浮现起三个字,吴峰推着吴山的肩膀往外走,“你就别跟着姑娘家凑热闹了。”
吴山不语,那不管,反正就是吃软饭了。
江御史开张第一个案子,就是贾家的。
左都御史宁海特意关照他道,“你刚来,又年纪最小,难免要做出点成绩来,我都调查清楚了,你只管上折子就是。”
他便是昔日弹劾甄家的,已是知天命的岁数,却依旧老当益壮,在京城里素来有个宁死不屈宁御史的花名。
宁海知道江陵和贾家有旧仇,却偏偏拿了这桩差事给他,也有为难这个空降兵的意思,一个不好,江陵就得背上公报私仇的名声。
江陵并无甚心理负担,“那便多谢宁大人了。”
他这些事向来不瞒着沈舟,沈舟最好是有人弹劾倒贾家算完,但是难免多想一些,“他说查清楚了,会不会有异?”
“御史风闻奏事,查不查的都无所谓。”江陵道,“只是听说这位宁死不屈特别耿直,每次上奏都要证据确凿了才拿到朝上去说,他的为人倒是值得敬重。”
沈舟道,“要是真值得敬重就不会特意将贾家的案子交给你了,你是不是傻?摆明了让你交投名状。”
江陵依旧不在意,“随他想干嘛,我只负责骂人。”
小殿下翻了个白眼,“管你去死。”
朝会之上,小江御史着五品白鹇官服,身长玉立,清风明月般的人物,直接拔高了满朝文武的颜值平均分,然后把贾家告了。
今上伊始还有些生气,觉得他是为了私事怼贾家,半天心胸气度也无,只是听到后面,也慢慢皱起了眉,神情凝重起来,眼底的欣喜却一闪而过,“着京兆尹调查,结果直接呈报给朕。”
京兆尹耿直大人领命。
贾家也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只是压迫了几个佃户,有户人家活不下去,在家吊死了,结果庄头还把人家女儿抢绑回来当了个妾氏。
可怜那姑娘身上还带着热孝,父母尸骨未寒就被人糟蹋了,硬生生忍辱负重,趁着庄头松懈的时候,跑了一夜的路逃到城里,脚上血泡都磨出来了。
也是命不该绝,正好遇上到早点摊儿吃饭的左都御史,一桩血案便由此揭开。
京兆尹把供词呈到御前的时候,难免多感慨了句,“这份供词是苦主口述的,那姑娘农家虽出身不识字,但性子刚烈得很,知道案子上达天听,摁完手印当夜就悬梁了,留下最后一句话是相信陛下会还她一个公道,她先去黄泉路上追爹娘了。”
太子殿下皱着眉道,“耿大人,如何能将这等事在御前说出来,又是悬梁又是黄泉,也不怕犯了忌讳。”
“太子殿下说的是,您这样干净的人,如何能叫这等事污了您的耳朵。”沈舟怎么看他都是不顺眼,“一国储君,听不得这种事,往后是不是准备问出来何不食肉糜?”
太子忙辩解道,“孤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在父皇面前,说话还须恭谨得体才是。”
今上手里的供词摔得啪啪响,“朕不用你。你自小就被赞誉有君子之风,如今看来怎生都流于表面?治下的江山出现这等惨案,你却只在意干净得体,你且说说,这事怎么说才能得体?太子来教教朕。”
众臣见他险些就指着太子鼻子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都匆忙跪下请他息怒,江陵只管站得笔直,他没那闲工夫替太子跪,他道,“既是庄头所为,说不得有奴大欺主,虽贾家难免也有失察和御下不严之责,到底相差甚远,臣恳请陛下,准贾将军上朝自辩。”
“太子也是听过千里讲学的,如何学不来这等清风霁月。”今上给他拉了把仇恨,“公私分明,不计前嫌,很好,朕要的就是这等臣子。宁大人,这个人朕没给错你吧?”
宁海连赞他有识人之明,“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都是陛下这个伯乐的功劳啊。”
这等直脾气的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