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弄玄虚?魏王见临邛不肯把话说完,笑呵呵地说道:“不妨事不妨事,在座都是孤最亲近之人,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也不妨事。”

“那王上请恕贫道直言。”临邛恭敬地对魏王略微欠身,缓缓开口,“贫道观王上面相,印堂青黑有鬼魅缠身,华盖当头只怕命不保于今年。”

“危言耸听!”魏王还没开口,一个方才被说命运不佳的谋士便立刻反驳道,“王上不需将这般妖言惑众的妖道之言放在心上,不如将他拖出去斩了!”

“诶。”魏王摆摆手,又向临邛指了指魏瀛道,“你且看世子如何?”

临邛顺着魏王的目光望去,那边魏王世子衣冠楚楚,正襟危坐,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刚毅的剑眉下深藏着血都捂不热的冰冷无情,他微微扬起的眼角却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他心中唯一的关怀,恐怕只有他身边那个人。而这样一个人,却正是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对象。

临邛如水的目光怔忡地望着魏瀛,欲言又止。

魏瀛面不改色,语气中也没有丝毫情绪:“道长请直言。”

临邛依旧不语。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林溯一直盯着临邛看,心底思绪翻飞。

一会儿是那面镜子里历历在目的过去,一会儿又是镜子里深不可测的未来……他所言的过去都对,那么他预测的那些可怕的未来,真的会一一实现吗?想到镜中那一袭白衣跳崖的身影,林溯心里一阵发怵。

临邛微微张大了那双澄明的凤眸,紧紧盯着魏瀛,连喘息也渐渐急促起来。

魏瀛身上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林溯心底更加疑惑。总不至于他和自己一样是个穿越的吧?

“道长?”魏王终于憋不住了,问道,“你看世子的命如何?”

临邛微微闭上眸子,似乎隐忍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咽下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良久,方才淡淡道:“贫道看不出其他……只看出,世子寿命不过明年之内。”

第28章 弑父(六)

临邛微微闭上眸子, 似乎隐忍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咽下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良久,方才淡淡道:“贫道看不出其他……只看出,世子寿命不过明年之内。”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魏王的脸刷地沉了下来,狠狠一拍桌子,指着临邛厉声道:“你怎敢如此危言耸听!你说孤活不过今年, 孤也就忍了你,世子方才二十头,你说他活不过明年, 是何居心!说不说清楚,孤便斩了你!”

临邛道士淡然不语。

“父王息怒。”魏瀛竟然亲自起身道,“想仙家对于掐算命运自有其法,然未必完全准确。道长所学如此, 必不是有意为之,只是直言而已。还请父王不要怪罪。”

他在帮自己说话?临邛微微抬眼望向魏瀛, 目光迷离恍惚。

被人说活不过今年,又被人说儿子活不过明年,却连杀人那人泄气都有人出来拦着,魏王最不满地终拂袖而去。

林溯还惊讶地坐在原地, 一时不能消化刚才听到的惊人消息——活不过……明年?

——

虽说愤怒,魏王心头更多的其实是恐惧。

对过去那些事的恐惧、对神秘的鬼神之事的恐惧、对未知的未来的恐惧……

就算那个道士说的不是假话,魏王还是决定派出最好的杀手,去把那可恶的临邛道士杀了!

然而十天过去, 魏王前前后后派出的七拨杀手却都一去不回。

魏王的杀手只有两个选择——完成任务,或死。十天没有回来,看来没有人完成了任务。

傍晚,魏王闷闷地独自坐在花园,那晚上看到的鬼脸、临邛道士的预言,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导|火|索,魏王心底积压多年的心虚和对因果报应的恐惧泛上来,越想越难受,竟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魏王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下午。

见昏迷了三日的魏王微微动了动指头,有侍从立刻上前扶他起身。出于多年防范的本能反应,昏迷了三天的魏王竟然一伸手就掐住了对方的咽喉。手中一用力,“咔嚓”一声,拧断对方的脖颈。

所有宫人吓得面如土色,再不敢有人上前。

魏王清醒过来,貌似惊讶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被自己拧断了脖颈的死人,略微懊恼地叹道:“孤好梦中杀人,早年防身习惯了。将此人厚葬了吧。”

尸体虽被拖了下去,一众侍从心有余悸,无人敢靠近魏王。此时却有一人从容走上前,将枕头竖起让他靠着,随后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便立刻被送到眼前。

魏王这才看清楚,这人竟然是世子魏瀛。

“父王。”魏瀛恭恭敬敬地用双手将汤药呈在魏王面前,“请用药。”

魏王狐疑地转了转眼珠子,他从不相信自己会有个孝顺儿子。

魏瀛一扯唇角,立刻明白了什么,将药碗微微放下,执起药匙亲自喝下一口,非常郑重地将空勺给魏王看一眼,再将药递给魏王。

果然,魏王这才接过药碗,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得意地抬起头,对魏瀛笑道:“你应当知道,孤从不相信任何人。”

魏瀛点点头。心中冷笑,这原来就是他父亲对待儿子的态度。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魏瀛都是亲自熬药,再亲自将热腾腾的汤药送到魏王床边,俨然一副孝子的形象。

然而在世子如此“精心”照料下,魏王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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