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关机了。

柯以淼低低的笑声在房间中回荡着,垃圾桶里的奶油生日蛋糕散发着很淡很淡的甜味。

晚上十一二点,外面夜幕四合,房子里也没有一点光亮,柯以淼觉得十分口渴,便从睡梦中醒来,他独自往轮椅上挪,只是还迷迷糊糊的,就有些重心不稳,直接就从轮椅上跌了下来。

沉重的轮椅侧翻,压在柯以淼身上,他手肘拄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阵钻心的疼痛便从他的腰椎往上窜,手臂皮肤擦过床头柜,也火辣辣的疼。

柯以淼疼得闷哼出声。

第2章

“废物。”柯以淼再次在心里骂。

保姆房间的灯光还亮着,白色的光洒在门缝下边——她没关紧门,料想是认为柯以淼睡熟了,便在自己的房间里与男朋友视频。

她在小声啜泣,恨恨地骂,言语中带着强烈的委屈,“他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在他们这里打工,又没欠他什么!我是不小心烫了他,可是他又不会疼。也就是他们给的薪水多,我才愿意在这里做。”

她男朋友温柔地哄她,“做的不顺心就辞职吧,我也养得起你,日子紧巴一些而已。”

小姑娘说了两句,情绪倒是也平稳了下来,她轻声说,“不过呀,要是我变成他这样子啊,倒宁愿去死了,比现在这样做个累赘强多了。”

保姆用方言讲话,柯以淼路过时只听懂了这几句。

他垂下头,看了看自己脚上出现的零星几个水泡,还有手臂上的一条擦伤,在心里叹了口气。弯下腰在脚背上按了两下,确实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

确实,柯以淼也觉得这样挺没劲的。

他的腿好不了的,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会是这幅样子。

等他年纪再大一点,情况往好了说,是和现在保持一致,但是要是继续恶化下去呢?要是他腰椎之下都没感觉了呢?

想想都觉得恶心。

已经拖累尤东南这么久了,让他连性生活都没得过。他自己没有任何未来可言,父母亲友全部散尽,和尤东南现在也两看两相厌。有时候跟尤东南吵完架,他自己事后想想,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发起疯来更是惹人厌嫌——

这个房子里的玻璃制品与瓷器屈指可数,因为有一次他在吃饭的时候故意找茬与尤东南起了争执,歇斯底里地将所有尤东南收藏多年的骨瓷碗尽数砸碎,尤东南便将所有东西都换成了木质的。

饭菜溅到他的身上,碎瓷片割伤了他的皮肤,还要尤东南过来给他清理伤口。

甚至他们两个人冷战的时候,也需要尤东南来给他洗澡。

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估计没有几个人知道,外面肃冷倨傲的尤东南回家之后还得做这种伺候人的脏活儿。

柯以淼设身处地,都替尤东南觉得憋屈。

在保姆的提醒之下,柯以淼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所以,他还活着做什么呢?

死掉算了。

这句话在他心里反反复复地出现。

这栋别墅他和尤东南住了六年了,他最喜欢客厅里面的落地窗,能看见不远处的高架桥,金色的霓虹灯连在一起,海岸线般的绵延起伏,高架桥后面灯红酒绿,是最热闹的人间烟火。

很多年前,他和尤东南感情最好的时候,曾经趁着高架桥下的小路无人,偷偷地和他接吻相拥。尤东南有最出色的皮相,金色的光火之下,他像是一座金漆佛像,乍看之下无喜无悲,垂下眼帘亲吻他的时候,眉眼之间却渗透着一丝丝的温柔,将他紧密缠绕。

那种感觉像是溺水,让柯以淼无处可逃。

柯以淼望着那里出神。

他再次拨打了尤东南的电话,仍然关机。

看了看尤东南助理的电话号码,柯以淼犹豫片刻,还是想:算了,放过你了。

她说的也对。

谈不上冲动,只是一直以来积蓄着的愤懑与郁卒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方式,一瞬间便泛滥成灾了。

柯以淼在保姆睡下之后,独自一人摇着轮椅出门。

高架桥的景色依旧,高速路边上有一条很窄很窄的小路,柯以淼用力地转动轮椅,才爬到了拱形的顶点,凌晨两三点钟,这条高速路上几乎没有车。天上有零零散散的星星,车声也听着还远。

刚刚下过雨,天气闷热异常,汗水将柯以淼身上的t恤全部打湿,他心里却是一种接近于解脱的快意。

他看着茫茫夜色,轻声说,尤东南你自由了。

从这以后,你都不必有家不能回了。

——死亡并没有柯以淼想象中的那么痛,他不太想让自己的死亡影响交通,再拉几个人陪葬,所以特意挑了一个下面小路没车的时候再跳。

骨头碎裂的声音无限放大,柯以淼闭上眼睛,开始回顾他这二十来年。对于亲爸亲妈他倒是没什么留恋,只是舍不得尤东南。

他这辈子都没尤东南说过一句我爱你。

他甚至不知道尤东南爱不爱他,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

说真的,也不是不遗憾的。

第3章

有传闻说,十个跳楼的人里有九个会后悔。柯以淼觉得自己一定是硕果仅存的那一个人。

他从天桥上翻下来时只感到了扑面而来的自由,他的双腿终于不再是他的阻碍与束缚,在空气的摩擦中,他觉得自己放佛变成了一条灵活的鱼,在努力地向前奔涌越进,鼓点一样的心跳声也在为他加油助威,让他的血往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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