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矩州,陛下不要去……不要去官府求助。而是到城西的破土地庙……找那里的……乞丐,陛下应该会唱那首……臣曾用来跟丐帮接头的……怜花落吧?”见赵祯点头,展昭这才艰难地说下去,“那就好,陛下记得找丐帮……矩州分舵的严长老,不用曝露身份,只需跟他说……陛下是臣的朋友,落难在此,请他……护送陛下去……夔州。”
赵祯把头点了又点,眼见展昭声音越来越轻,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心痛道:“展护卫,别再说了,休息下?”
“不,没时间了。漠北双翼只来了一个,另一个……说不定很快就到,陛下……必须……赶快把展昭说的记住,赶快离开这里。”
“那你更不该再说了,别浪费时间,我们现在就动身!”
赵祯企图把展昭抱扶起离开客栈,却被展昭拉住阻了动作。望着展昭衰败却视死如归的眼神,一种灭顶的不祥预感油然而生。他戏谑般地轻笑道。“展护卫你……不会是要朕把你扔在这里的吧?”
“请……陛下……一个人……逃走吧。”
“展昭!”一声嘶吼,赵祯死命拽住展昭的衣袖道:“要走一起走!要朕丢下你自己逃命,朕办不到!朕也不许你放弃?”
“展昭……不是放弃……而是取舍。这个身体我很清楚……五脏六腑都快不行了……。其实那套剑法的第二十四招……很简单,只是将那现有的……二十三招一气呵成罢了,恩师言其凶险,只因展昭……内力不如从前……无法驾驭,会引内力反噬。适才强行施展……内力已竭,连心脉……也护不住,臣已经……撑不下去了……。”
“撑不下去也要撑下去!这是朕的圣旨,朕不许你违逆。”再是大声的叫喊也抵不住心中悲戚,惹得言语间已带上了不成样的哭音。“你也要丢下朕吗?朕明明只有你一个可以依靠了,连你也丢下朕的话,你让朕怎么办?”
眼中的灼热强忍盘转已久,终是再也按耐不了落了下来。一滴滴落展昭面颊,一滴滴在眼睑,惊得那扇快要闭合睫羽又是怔忪地打开。
“陛下?……”
抬手,发抖的手指轻轻拭去眼前这个一如孩子般在哭泣的帝王。
“请陛下……不要说这种话,一路走来,臣……看得很清楚,陛下很坚强。就算……就算接下去……的旅途没有展昭,陛下也……一定可以回到京城……重振朝纲……。没时间了……陛下一定要赶在……宋理开战之前抵达夔州,不然……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任展昭为自己拭泪,赵祯知道现在的自己很窝囊,这是作为皇帝绝对不该有的行为。只是……心头同样清明,如果现在要他失去展昭,心中所流的血泪又岂会是这点?
侧头望了眼赵祯紧紧攥在掌心的那幅染血的绢画,展昭笑得既忧伤也异样温柔。“分别虽然痛苦,可陛下对展昭的情谊,展昭永世……不忘。从入得官场的第一天起,我……就从没有后悔过,展昭跟随的……是当世的明君,展昭相交的……是至情至性的挚友。”
“朕算什么明君?!朕资质蠢钝,破不了柴文益的阴谋诡计,阻止不了柴王府的谋天野心。朕又算什么挚友?!只有你们在不断为朕付出,可朕……救不了封何胡庆一他们,救不了白玉堂,现在连你也……。”
“陛下,现在的天下……需要的……不是阴谋诡计,亦不是……尔虞我诈,而是像陛下这样……有着赤子之心仁孝礼义的……宽厚天子。让百姓过上想过的生活,让士子文人……说自己想说的话。杀戮……在太平时代什么都……什么都做不了。就算给柴文益继承大统的资格,无论多少次,展昭选择的君王……都是……都是……陛下你……。”
心弦因那微弱吐纳被撩拨起,愈演愈烈,最后竟在心头成就一种轰鸣之声。
每一次遇难,总在第一时间来到他的身旁;每一次绝望,总能带给他希望;每一次痛苦,总是默默陪同;每一次纠结,总会为他细心梳理思绪。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他几乎不记得究竟有多少样每一次了。不知不觉间,那个人的存在就像破黎之晓,没有人会不爱阳光,所以叫他如何能不被吸引如何能不去依赖?要弃他不顾,自己……真做的到吗?
“展昭将陛下当做挚友,陛下又岂可……妄自菲薄?君子之交……不必算计谁……付出多谁付出少,锱铢必较只会……淡薄了……情谊。陛下的心……贵在真……贵在诚,展昭……都看得到,这……就够了。……展昭所求……不多,只求上天护佑……我大宋天子。陛下归返京城后……能励精图治,一生为我大宋百姓……谋……福祉……。”
“朕会做的,无论你有多少要求朕都答应你。朕求求你,别说了。歇一歇好不好?朕求你了。”眼见展昭表情越来越虚无,连眼神亦失去了光彩,恐惧顿时将胸口塞得满满当当,头脑中更如同拉起一个丝线,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赵祯的恳求之声展昭似已听不到,他只是带着那抹惯有的微笑,慈悲地温柔地,不断颤动着双唇,令话语时断时续。
“希望包大人……他们……安康……;忠伯……少操劳……;陛……陛下……笑颜……永……开……;玉堂……玉……堂……平……安……。”
声音终于渐渐消弭,发白的唇不再抖动,而同一时刻赵祯亦象是听到丝线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