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镇原本一肚子火。
可看苏谨心蜷在自己怀里睡得像一只归巢的小鸟,却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想把苏谨心放到沙发上,却发现衬衫背后被揪住了。拽了一下没拽动,苏谨心又砸了砸嘴,又往他怀里拱了拱:“不要走……”
严镇心头跳了一下。
不知是该甜还是该酸。
原地愣了一刻,暗自叹了口气,叫管家带人上来收拾床——其实还是有脾气,没地方撒,忍不住把上来整理的管家佣人们训一顿:这么不小心。人交代给你们都不知道好好看着。发了这半天汗,都没人上来看看。
严镇为人端方持重,待下宽和,极少有和下人们发脾气的时候。
眼下一发脾气,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屏息凝神,手脚都比平常轻,五六个人在房间里忙,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更别说出来个人提醒他:最开始究竟是谁交代“不过就是个玩意儿,别太上心了,小户人家眼皮子浅,宠坏了就作妖”;又是谁最近半年渐渐把苏谨心当私人物品,别人多碰一下都要黑脸。
不过这一闹,倒是把苏谨心吵醒了,模模糊糊地听到严镇在教训人,连忙抬手摸摸他的胸口,黏糊糊朦胧胧地说:“不气不气。”又仿佛听到严镇是因为自己才发的脾气,赶紧又说:“我没事的,不是他们的错,你别担心……”
严镇正在气头上,也没多想,一句:“没你的事,你快睡!”就把苏谨心堵回去。
等下人们收拾好退出去,把苏谨心重新塞进被窝里,严镇才惊觉把话说急了。低头一看,苏谨心果然是装睡,长睫毛微微地一颤一颤。
“你呀……”严镇拿他这种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的模样最没有办法,搂着腰把他往上托了托,安抚地轻啄了一下他的眉心,“我没生你的气,别怕。”
苏谨心轻轻地“嗯”了一声,乖兮兮地仰起脸嘟起嘴,被严镇缠着绵密地撕磨了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说:“我知道的,您怎么会为这点小事计较,您就是担心。”
这么说着,愈发放软了身体,勾着严镇的脖子,把自己整个蜷进严镇怀里。
这种时候了,心思却还这样多。
严镇不知说他什么好,只小心翼翼地避着他的伤,隔着衣服一下下轻轻拍背:“睡吧。”
苏谨心平日周末都在严镇这里留宿。
跟着严镇睡惯了。不久就打起甜美的小呼噜。
严镇却总没睡着。
脑子里来来回回地盘旋着苏谨心的那声“我疼”,心脏跟着一抽一抽的。苏谨心睡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很乖。不哭不闹不做梦,严镇把他抱成什么样,他就怎么呆在严镇怀里,一整个晚上姿势都很少变一变。
严镇一直以为他睡觉就是这样安静乖巧的。
却没有想到……
……这样想来,苏锦心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严镇不知道的呢?
严镇来来回回地想:
他原本就是这样乖吗?性格是天生就这样好吗?从来不怕疼,还是当着自己不敢喊疼呢?温柔和体贴都是真的,还是私下里按捺着小脾气呢?和男朋友的关系是真的好,或者只是……毕竟真的很好的男朋友,应该不至于让自己的爱人出来陪别人赚钱罢……
这事儿不能细想。
一细想,牙根都酸得疼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并且恶向胆边生。
在这之前,严镇从来想过要真把苏谨心留下来——虽然不是没有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毕竟人家小情侣情投意合,他也不是什么仗势行凶的野蛮人,棒打鸳鸯的事,颇下不去手。
但如果……
如果苏谨心所谓的男朋友只会让他在梦里哭的话……
严镇吻了吻苏谨心还带着一点红的鼻尖:“我不会让你哭的。”
第二天早上,严镇把苏谨心抱到餐厅里放下,回头给生活秘书打电话,交代把苏谨心的个人关系深入查一查:“就查谨心总是给他汇款的那个国外账号。”
秘书那边明显地愣了一下:“严总,之前不是说不查这条线吗?”
严镇皱了一下眉:“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不想深究。现在改主意了。”
第5章
为避免苏谨心自己在学校无人照管,磕碰伤口,严镇要求他在别墅里呆到伤口完全愈合。
怕他多心,还特地说明:
“我不介意疤痕。就算最后留了疤,我也还要你的。只是既然受了伤,也不是没有条件,还是小心地养一养比较好。”
然而一向听话的苏谨心,这次却显出为难的神色——当然是一闪而过,立刻就管理了表情,温顺地点头说好,严镇却已经看在眼里了:“怎么?不乐意?”
“没有。”苏谨心抬头给他一个柔软的笑,“我是您的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严镇反倒更闹心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到底怎么了,你直说。”
苏谨心摇头:“真没什么。”
严镇便皱了眉:“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他的五官很深,线条像刀刻一样,又锐利又硬朗,脸一沉,就有种凛然逼人的肃杀气。皱起眉来,眉心还有一道很凶的竖纹。是那种能止小儿夜啼的面相。
苏谨心最怕严镇黑脸,赶紧坦白:“就是,我的作业……”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作业。”严镇头疼——苏谨心今年大四,主修油画,辅修艺术品管理,想要在画画方面继续深造,先在心仪的教授那里挂单蹭听,和正式的学生一样,每周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