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被一群狐朋狗友簇拥着, 正打算找个地方寻乐子, 刚商量着要不要抓点厉害的妖兽养着玩, 拐过几个弯, 就看到一个青年。身材修长, 面容俊秀,更难得的是周身温雅的气质, 平和简淡,让人一见就容易心生好感。
只是——
鼓撇撇嘴角, 颇不感冒。
他是钟山神之子, 平日里高来高去的神明见得多了,最不缺的就是雷厉风行揍起人来毫不手软的,背着手仰着脑袋神龙见首不见尾故作神秘的,以及这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每次看到自己时, 不是吹胡子瞪眼捋袖子,就算客气疏离地一笑,浑身上下从里到外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看不上眼”四个字。
因为他是钟山神之子, 却没有钟山神之子该有的样子,天天寻思着吃喝玩乐, 十足的不思进取。总是纠结了一帮同样不长进的混世魔王,呼朋引伴招摇过市的模样, 简直让人眼睛疼。
偏偏他天赋还相当不错, 许多人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好像他们熟到这个程度了一样。
鼓是个由着性子来的人, 当即下巴一仰, 甩着膀子更加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打定主意要碍一碍这青年的眼。走近时又随意扫了眼,却发现这青年又有些不大一样。
气质相当出众,很有几分上神的模样,气息却并不强悍,甚是可以说相当微弱,穿着也堪称寒碜,周身上下竟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灵宝。
他在跟峚山脚下看门的小神说话,客客气气的。那向来看人下菜碟的小神没怎么搭理他,一脸不耐烦地把目光斜斜岔开,忽看到了鼓一行人,顿时把脸笑成了一朵花:“哎哟,鼓大人,您这是去哪儿呀?”
“转转。”鼓面朝那小神点点头,又冲着钦那边微微抬了抬下巴,动作颇不客气,“你这儿干吗呢?”
“嗨,不知那个犄角旮旯来的小山神,跟我求玉膏来着。七七八八地说了一大通,什么山头上的活物实在缺灵气之类的,我说没有,他还死缠烂打……大人您给评评这理,这玉膏可是宴请天地鬼神的,能这么轻易给出去吗?”那小神头一次跟鼓搭上话,颇有些受宠若惊,当即手舞足蹈滔滔不绝起来,比划间却更显得嘴脸刻薄,说着说着还不耐烦地驱赶那青年,“你就死心吧,别杵这儿碍事!”
钦也不生气,微微往后退了两步,还侧了侧身,特地将鼓的去路让开了一些。又好声好气地说了几句什么,不外乎希望那小神通融一点,算是为生灵造化着想之类,却也不卑不亢,温和而不低三下四。
倒让鼓稍稍高看了一眼。
虽然不喜欢这家伙的气质,但相比之下,他更看不上那小神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模样,于是摆手打断了后者继续来劲:“得了得了,人大老远好不容易赶来一趟,听意思还是为辖地的安宁,你就均一点给他吧。”
其实这小神能支配的,哪里是什么真正的玉膏,不过是玉膏产处附近的泉水,日夜被灵气温养着,变得粘稠了一些而已。只是按这人说的,有两只厉害的凶兽打架破坏了他所在的山里,取点灵泉也够了。
小神所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涨红了脸,到底不敢拒绝鼓,吭哧吭哧地上山去取了。
钦也没料到这个发展,一瞬间有种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之感,眼睛都亮了,嘴角微微勾起,内心的惊喜遮不住地表露出来,感激无比地冲着鼓道谢。
鼓被他温温润润的笑容晃得有点眼花,梗着脖子带着一帮人逃也似地就大步走过去了,胡乱摆摆手:“多大点事儿呀,歪歪唧唧的。”
再次见到钦,是他找到了钟山脚下,带了两头羬羊,一串鹌鹑似的毛色却鲜艳不少的鸟儿,表示自己所在的羭次山情况好多了,多谢他当日帮忙。
鼓有些意外:“亏你倒是能找到这儿来。”
钦笑笑:“我去峚山脚下问了问。”
鼓知道那小神惯爱对看不上的人冷嘲热讽,便没问这过程多难,有些玩味地看着钦:“哦?那你倒是有心了。”
他认定了钦还有事相求,倒也不甚在意,那些跟着他整天进进出出的,哪个不是有求于他?
没想到这人还真是单纯来送东西的,送完了谢礼,压根也不套近乎,稍稍夸赞了两句钟山好啊风景真棒啊不愧是灵山啊之类的,直接告辞了。
鼓手边摆着一堆不起眼的“土特产”,有些傻眼。
钦大约自认还清了人情,之后再没出现过。不周山峚山钟山昆仑山玉山那一长列,都是上神的地盘,普通一个小神仙,在他们眼中跟刚修炼成型的小妖兽没啥区别。
高攀不起的。也没这个必要。
鼓继续他胡天胡地的“神二代”生涯,自然也把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青年抛到了脑后。
直到过了半年多,鼓有一次穷极无聊在西边的山上瞎转,一不留神跑到了个相当偏僻的地方——当然,这偏僻是对他而言的。这是诸神的时代,有厉害神明出没的地方,能带动一片繁华。
恰逢天气转阴,浓云密布,地上又薄雾四起,竟是……迷路了。夏天的雨说来就来,鼓一边低咒倒霉,一边掐着避水诀寻个地方遮挡会儿,一头冲进一个山洞,就看到里头有个人。
青年有些惊愕地回头,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笑容:“是你?”
洞外大雨倾盆,洞内钦给鼓烤了一头带红胡子的羊,手艺相当不错,一点膻味都没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