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张贺笑道,“倒是弟弟安世明年就要及冠,我会为他在陛下身边找点事情做。”
张汤知道如今的张贺是有这个能耐的,就放心地点头道:“我不在长安的日子里,家里要你多照看着了。”
“边关辛苦,阿翁还是早些调回京城吧。”张贺趁机劝说道,“苏武之父病重,让孩儿想了很多,阿翁一个人在边关,万一有些病痛也没个人照顾,现在孩儿已经能在朝廷中独当一面了,阿翁就放心卸下仕途的重点,回长安和阿母好日团聚。”
张汤默不作声,显然是在慎重考虑这件事。
第二天天刚将明,张贺就拜别父亲,和苏武一起动身前往代郡。
在代郡,张贺看到了缠绵病榻的苏建。他当年见到苏建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威武的将军,现在他躺在病床上,两颊凹陷,看起来仿佛苍老了十岁。
苏武作为家里的次子,从小就是被宠爱大的,看到父亲这副模样,当下眼圈就红了,跪在榻侧哽咽着说:“阿翁,孩儿来迟了。”
苏建从被子里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苏武的脑袋:“别哭,我还没病得那般严重,你难得回来见我一面,我们爷俩见面都得高兴才行。”
苏武这才擦干眼泪,询问起苏建的病情来。
原来苏建这病是从年初得的,但一直没有医治好,反而越来越严重。按照汉代的医疗条件,这病估计是治不好了,只是用汤药拖着时间罢了。
当然苏建并没有告诉苏武全部真相,只说自己用了汤药已经渐渐好转了。
苏建又拉着儿子的手,细细询问起了苏武在西域的见闻,听到苏武做出的成绩,苏建的脸上洋溢着慈爱的微笑。
下人上来说要熬制一剂汤药,孝顺的苏武自然随着下人去亲自熬制去了。
剩下张贺和苏建两人独处,张贺叹了一口气问:“苏将军,既然已经病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告病回京?”
苏建咳嗽了数声,看向张贺:“你也看出来了吧?军医说我最多熬到明年。”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本人说出来,张贺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您如果向陛下上书,陛下会容许你荣归故里的。”
苏建摇了摇头:“我打仗没有什么特殊的本事,靠跟着大将军才取得军功封侯,后来全军覆没而失侯,我想到那些因为我而牺牲的将士,就觉得我要在代郡把边关给守住了。现在我也上了年纪,对于这里也有了感情,就让我给陛下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元封四年春,代郡太守苏建病死在任上,由苏武护送灵柩返回长安,因为他在先帝时就是臣子,所以由刘彻下令恩赐陪葬景帝阳陵。
在苏建的葬礼上,张贺见到了前来吊唁的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
当年张贺重生见到卫青的时候,他还是温文尔雅的青年,而霍去病则是热烈张扬的少年。现在少年变成了稳重的青年,而曾经的青年已经被岁月催生出华发,看着曾经的战友离去,卫青沉默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大兄。”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呼唤。
张贺转过身,看到自己的弟弟张安世正朝这边走来,就连当年香喷喷的奶娃娃,如今也快到了及冠的年龄,虽然此时仍然高高扎着马尾,但面庞却越发接近当初蚕室初见时的样貌。
元封四年的风急急吹过灵堂,将那些沉淀在时间中的思念,再次如沙般吹散。历史的漩涡,有过痛苦,有过抉择,有些已然发生了改变,有些却兜兜转转,依然走到了那个既定的十字路口。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历史上无数像苏建一样不太出名但一辈子兢兢业业的军人,组成了那座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长城
下章的内容,你们懂的……我看看明天能不能写出来,写的不满意就申请拖延一天,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