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笑着捶了他一下说:“带上你尽给我捣乱,今晚人多,你可小心着别又给我闯祸了。”
“臣知道。”李禹说完就自觉站在了刘据身后,刘据是坐在天子旁边的小案几旁边的,张贺原先已经跪坐在刘据旁边和刘据说话,那李禹又按着腰间佩剑站在刘据旁边,看起来颇有几分李家长辈威武的气势。
刘彻笑着对卫子夫说道:“子夫你看据儿,这可是一文一武,非常有样子了。”
卫子夫听到刘彻夸赞自己的儿子,心里非常高兴,温婉地回道:“儿子是仿效了父亲的威严,我看据儿离陛下还差得远了。”
不多时夜幕降临,波殿的檐下都悬挂了彩色灯笼,灯光倒映在水中。那艘传说中的龙首船也华灯初上,在波殿外面来回划动,早有乐师在龙首船上坐定,四角都支起竹竿,上面挂着朦朦胧胧的白纱,又有穿着红衣的宫女伴随着乐声,手里举着荷花灯翩翩起舞,从波殿望过去,只觉得仿佛仙人在云雾缭绕中一般。
几曲舞罢,萧声幽咽,古琴声突然如同银瓶中的泉水迸射而出,又如溪水自山间迅速流下,红衣舞女纷纷掩袖往两旁退去,一位身着蓝衣的年轻男人轻挽着偏向一旁的发髻,一边弹琴一边用清泉般的声音唱着: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那歌声如同黄莺出谷,清越动人,一时间宴会上的众人都稍作安静,将目光朝那江中的舟子望去。
“此人是何人?为何歌声如此动听?”坐在刘据旁边的刘闳好奇地打听道。
刘闳现在也有了自己的书师,日常督促他的功课,今天他前来昆明池赴宴,但书师布置下来要写的文章还是不能拉下,所以最年轻的一位书师,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应该是某位大儒家的子弟,上前一步对刘闳说:“音乐歌舞愉人耳目,但只可远观,皇子又何必关心是何人所歌?”
“反正只要是歌总归有人唱,今天谁唱明天谁唱并没有什么区别对吧?”张贺在一旁搭腔道。
那年轻书师低头看了张贺一眼,朝他略略颔首表示致意。
李禹站在旁边不以为然地说:“这名乐师我宴会前遇到过,恰好何人打听了名姓来头,和我同一个姓,叫做什么来着?哎呀我忘记了,好像之前犯法受了宫刑,在上林苑里给事狗监,因为唱歌颇有一手,所以调来这波殿做乐师。”
张贺听到李禹这么一番介绍,脑海中立刻冒出了三个字,他转头问:“是不是叫做李延年?”
李禹一拍大腿:“确实叫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的?”
张贺当然不会说他是现代人对古代史有所了解才认识的,于是用手一指波殿顶上的瓦当上的延年益寿说:“我随口猜的,延年不是热门名字吗?”
“原来如此。”李禹瞬间接受了这个解释。
得知唱歌的人叫做李延年之后,张贺的心情就复杂多了,要知道这位李延年可是历史上明文记载的受到刘彻宠幸过一段时间的男性,他之后还将贡献他那著名的倾城倾国的妹子李夫人,这两位倒无伤大雅,但他的大哥李广利可不是个好东西,打仗水平不行不说,巫蛊之祸时指不定怎么陷害太子呢。
张贺一边想一边偷偷打量坐在上首的刘彻,要刘彻看到美人不心动,这可能吗?不过历史上李延年在这个时期还没有存在感,所以刘彻惊艳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就又转头去和坐在他右侧的卫青和霍去病聊训练水军的军国大事去了。
一曲《有所思》唱到高-潮部分,李延年的歌声越发凄婉: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都说一个优秀的演唱者能让歌曲中的情感成功感染到你,很明显李延年做到了,在席中,李娃一边听着那似懂非懂的歌词,一边用眼睛偷偷往刘据方向瞄。
她现在还小,不懂太多大道理,只是听到歌词里那几句相思之词,以为这是一首思君子的情歌,在宴会的灯光照射下,穿着一袭白色常服,头带银冠,姿容俊逸的刘据看起来仿佛天神一般好看,直把李娃看得芳心暗动。
太子哥哥就是我有所思的君子。李娃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和这边的暗自相思不同,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张贺很没有自觉地坐在刘据身后的小食案前,正在大快朵颐。吃惯了宫里的饮食,偶尔也要换个口味,不得不说这波殿的菜肴真是太对张贺胃口了,尤其是从湖里新鲜捞出来的鲤鱼,个大肉质鲜美,分到各人食案上都有满满一碗白雪般的鱼肉,张贺吃得可开心了。
刘据一转头就看到张贺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他笑着伸过手,用筷子敲了一下张贺手中的小碗:“吃慢点,这鱼刺可不少,当心扎到。”
“我知道。”张贺嘴巴尚且一嚼一嚼的,“我吃鱼可是一把好手。”
宴会结束的时候,一轮明月已经高悬在夜空,将昆明池白天的万顷碧波照成了波光粼粼的一池碎银。
帝后先行回波殿正寝歇息,而波殿侧殿最好的一处临水宫殿的位置则留给了卫家外戚。
卫青和霍去病坐在外面的露台上钓鱼,好像是霍去病看宴会上的鱼鲜美,非得要钓几条回去给他家两个儿子补补身体。按照他的话说,霍嬗身体娇弱,比他小时候还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