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从卫青软榻后面摆放的屏风后面传来鼓掌声,一阵环佩轻响,当今天子刘彻穿着一袭黑衣,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朕没想到在太子宫里还藏着这么一位小留侯,谈兵论道一点都看不出只是个九龄稚童。”
张贺大吃一惊,连忙跪了下来:“臣斗胆妄议,还请陛下恕罪。”
他是想着卫青脾气好不会和小孩子计较,才胆敢来找他聊聊李广顺便暗示一下历史上漠北将会发生的事情的,看卫青刚在斜倚在软榻上一副居家休闲的做派,谁想到皇帝也在这里,想是听到刘据张贺要来就躲在屏风后面,不厚道地偷听。
刘彻用留侯给张贺戴高帽,张贺一点都不高兴,反而觉得脖子后面有些发麻。
“阿翁。”刘据连忙走了过去,对刘彻说,“张贺只是做了个梦后关心舅舅,我才带他过来的,我和舅舅关起门来说点家常话,不算议论朝政吧?”
“你小子倒护短,我刚才听得明白,全是张贺再说,你一个字都没说,这会想着帮他了?”刘彻拍了拍刘据的肩。
“据儿你将张贺扶起来吧。”倒是卫青看不下去了,先对刘据说,“陛下不会怪罪小孩子的。”
“仲卿又知道我不会怪罪了?”刘彻故意吹胡子瞪眼,“今天这事追究起来可大可小,但这让李广不要当前将军的口气可不小啊。”
“陛下就别再吓唬他们了。”卫青站起身来,走过去对刘据张贺两人说,“张贺今天说的我会考虑的,你们年纪尚幼,不用操心太多国事,还是赶紧回去念书吧。”
“知道了,谢谢陛下不追究之恩。”刘据会意连忙对刘彻说,还没等刘彻开口,就拉着张贺一溜烟跑走了。
不知道刘彻和卫青如何商议,最终出战的安排是以太仆公孙贺为前将军、郎中令李广为左将军、主爵赵食其为右将军、平阳侯曹襄为后将军,诸将都归卫青统领。而霍去病所率领的部队没有裨将,所选皆是敢力战深入之人,卫霍两人各领五万骑兵,此外还有十万步兵跟在后方负责粮草辎重。
出发这一天,先行开拔的十万骑兵在长安城外等待离开,旌旗飞扬,战马嘶鸣,自汉初以来长期受到匈奴侵扰,即使和亲也无法解决边境的危机反而让匈奴人变本加厉,文帝时烽火曾经数月直达甘泉宫,而这种局面在卫青龙城大捷之后彻底扭转了,大汉不仅出了个卫青,又出了一个少年英雄的霍去病,匈奴节节败退,终于等到了彻底决战的时刻,整个长安城的人民都为之振奋。
太子刘据这次跟在刘彻身边,他穿着正式的太子冕服,郑重地朝卫青霍去病两员为首的大将敬酒:“舅舅,表哥,希望你们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卫青和霍去病接过酒一饮而尽,两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飞扬的神采。
“我们一定会带着胜利归来的。”
“到时候带回单于项上人头给大家开开眼。”
这一次的漠北大战打得比张贺从历史记录里看到的更加精彩,虽然情报仍然发生了错误,还是卫青对上单于严阵以待的精兵,但这一次卫青让公孙贺和赵食其一起从右路绕道,两个人顺利完成了合围任务,再加上骑兵大部分配上了马镫和环首刀,尽管匈奴精兵以逸待劳,但还是被勇猛的汉军几近全歼,只有大单于乘坐着六匹骡拉的马车,和数百骑兵连夜突围逃跑,卫青带着轻锐骑兵紧跟在后追了七百里,在赵信城终于逮到了匈奴单于将其斩杀。
收到捷报的时候刘彻非常高兴,当时刘闳和刘旦正在他旁边玩耍,刘彻一手夹起一个转起了圈。两个小孩子懵懵懂懂,完全不明白父皇口中那句“汉军大胜”代表了什么——自此漠南无王庭,连单于都被杀掉,几乎被卫霍消灭了大部分战斗力量的匈奴人,从此一蹶不振,有很长时间无法骚扰大汉边境了。
“父皇,夜已经深了,您也早些歇息吧。”宣室殿里灯火通明,刘据在一旁劝说刘彻。
今天晚上刘彻突然叫太子去宣室殿陪伴,也不说是什么原因,刘据有些不安,就拉着张贺一起去了,因为没有传召,所以张贺和陶令一起,偷偷站在殿外张望,而太子则单独进入宣室。
从刘彻今晚所做的事情来看,他只是听中大夫宣读这次的战功汇报清单,然后拟定封赏方案罢了——皇帝给出大的方向,细节问题自然有中朝专门的一套智囊团帮忙解决。可是刘彻看着几卷竹简,却仿佛面对着什么重大的难题一样。
“还好,我再看看,据儿如果累了可以在一旁的榻上先歇息一会。”刘彻对刘据说道。
春坨走上前来,将案上的灯花挑得更亮了一些,对刘据说:“太子请先到这边来。”
张贺远远地看去,觉得刘彻今天在犹豫,所以心情有些浮躁,特地叫太子陪伴在旁边,也是因为小太子宽厚爱人的个性,呆在旁边能让刘彻觉得比较放松。难道这次封赏很难安排吗?张贺好奇地想道。
“报——”班师回朝的大军送来了紧急军报,打破了这深夜的寂静与周围沉闷的空气,“李广将军在战斗中被匈奴羽箭所伤,回程中伤势恶化,经过救治仍然无力回天,已于今晨亡故。”
“啪嗒。”刘据手中的笔落在了木质地板上,张贺也猛地睁大了眼睛,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怎么回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