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孬种,死了也没名没姓!”
不知哪里又有燕军哭喊着挥刀自尽,眼看着大家纷纷被影响,原本和别人缠斗在一起的秦河将目标转向了穆渊。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老将军很早就教过他了。
但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用在穆渊身上……
或许是心中有这样一层顾虑,他始终难以下狠手。
而穆渊却没有这些顾忌,刀刀狠厉。
抱着必死之心的人总是格外凶悍,抱着必死之心的一群人几近无敌。
这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天边已经开始泛白,依然没有停止。
谁也没想到区区两万穆家军,在没有城池隐蔽的情况下,在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的情况下,竟然毫无畏惧。
他们杀红了眼,他们喊哑了嗓子,但沙哑的声音还是不断从口中溢出。
“我是穆家军!我是穆家军!”
他们已经分不清对面的人是原来的那些穆家军还是普通的燕军,只是不断的强调着这句,强调他们才是真正的穆家军。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握刀的手已经渐渐没了力气,这声音却始终不绝于耳。
这句话成了许多人临终的遗言,却也成了活着的人迎向胜利的祝祷。
天光大亮之时,援军从数十里外赶来,守在外围的周军不战而退,燕军腹背受敌,最终选择撤兵。
此战两万穆家军死伤一万六千余人,最终只剩三千余众。
然,他们却在别无屏障的对峙中以两万人马击退大燕五万大军,歼敌四万余众,给大燕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穆家军的威名在相隔近十载后再次响彻天下,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必胜之师。
何大锤仰面躺在地上,听着远处渐渐传来的马蹄声,咧着满是血污的嘴角笑了笑,喃喃说了一句:“回去……摆喜酒。”
之后便沉沉合上了眼。
第164章 钥匙
魏祁与穆成赶来时, 雾南山内满地尸山,血流成河。
尸山上仍有穆家军的将士麻木而又疯狂的挥舞着刀剑, 哑声喊着“我是穆家军, 我是穆家军”。
有人上前想要将他搀扶过来,却被他当做敌人, 横刀相向。
最终好几人过去一同把他架住, 告诉他“你是穆家军,你就是穆家军”, 他这才动作一顿,手中刀剑落地, 瘫软在了来迎接他的同袍的怀里。
魏祁看着这一幕, 看着漫山遍野数不清的尸体, 鼻头发酸,对身旁的穆成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穆成摇头:“不晚, 太子已经竭尽全力了,属下知道。”
魏祁能在这个时候赶来其实已经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了, 按照他的预计,他最快也应该三日之后才能到。早的这几日,全都是从那本就为数不多的休息的时间中挤出来的。
人不是钢铁, 总是要休息的。他们为了能尽快赶来,已经做到极限了。
“属下该多谢太子才是,若不是太子,现在活着的这些人……只怕也死光了。”
穆家军最终只活下来了三千余人, 而大燕人数亦是不多,七八千而已。
他相信,如果他们再晚到一步,活着的这些穆家军一定会和那些大燕兵马同归于尽。
到时候……他怕是连一个活着的将士都看不到了。
能活下这三千多人,已是不易。
尸山中时不时响起哽咽的哭声,那是有人找到了自己牺牲的兄弟。
偶尔有人发出惊喜的欢呼,那是找到了幸存的同袍。
穆成在等,在等一个人的消息,等他的弟弟,穆渊。
他如果还活着,应该会撑着最后一口气到他跟前才是。
可是他没有……
那或许是力竭晕过去了吧?就像刚刚被人找到的何大锤一样,整个人就像是刚从血海里捞出来,伤的太多又太累了,所以晕倒了。
嗯,应该是晕倒了。
穆成没有去那堆尸体里翻找,他像往日一样神情平静的指挥着众人处理战后事宜,让大家将自家兄弟的腰牌和尚且可以用的兵器收回来。
然而能用的兵器其实很少了,经历这么长时间的鏖战,许多刀都卷了刃豁了口,或者直接断裂了。
没有人劝他去找穆渊,也没有人敢跟他提起穆渊,在没有找到这个人之前,没人敢说这个名字。
战后的清理持续了整整十天,尸体太多,又多是断肢残骸,不可能一一整理分开掩埋,最后便如往常一样,统一埋到了大家挖出来的一个深坑中。
只是这回的坑格外的大,格外的深,埋进去的尸骨……也格外的多。
一万六千多名穆家军永远停留在了这里,他们的鲜血染红了这片大地,直至魏祁等人离开的那日,空气中似乎仍旧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马头调转,魏祁看着跟在身旁的穆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穆渊死了,死状甚惨,只找到了腰牌和一条仍旧握着刀的断臂。
那日的战况太过惨烈,不少人的尸首被马蹄踩过,又被敌人或是自己人不断的从身上踏过,血肉模糊,甲胄碎裂发黑,已经分不出本来面目了。
若不是这条断臂握着的刀是穆成当年亲手送给他的,刀身上刻着“宁安”的铭文,就连这条断臂怕是也没有人能认出来。
短短十日,穆成便瘦了一大圈,下巴上长出了胡茬,眼底发青,看上去疲惫不堪。
但他始终没有在人前露出过悲态,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大家处理战后事宜,唯有在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