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莫云归停了涂药的动作,转头看他,斟酌了半晌。

“她是我母亲,不止是戏里。”

“是我从前和你讲过的,那个女人。”

简扬瞪大了眼睛,什么?!

众所周知,舒涓自出道以来,便一直以玉女影后为标签,她的团队一直把她冰清玉洁出道以来零绯闻,单身未婚到现在全身投入事业作为炒作卖点的。这些……竟都是假的?!

云归比他小三岁,今年刚满十九岁,这样算来,舒涓十六岁出道,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现在三十八岁。也就是说,清纯玉女国民女神的舒涓在十九岁就未婚先育生了云归。

这个新闻要是爆出来,媒体会疯了的。

舒涓很红,媒体追着她追得跟安了雷达似的,能在这种状态下完全藏住自己有个十九岁的儿子,这个女人,算是厉害了。

简扬也终于能想通之前他没有追问的,云归对他吐露的那些痛苦背后的真相。

那些让云归需要来演绎别人以逃避现实的痛苦,溯其根源竟只是这样自私而简单。舒涓为了不让自己的形象坍塌,就必须让云归的踪迹消失在人前,所以才会有云归常年被困在房子里足不出户无人作陪的情形。

舒涓不想留下任何可能会让她身败名裂的把柄。

“她厌恶我,憎恨我。我是她演艺事业的污点,也是她爱情道路的终结,”莫云归看着简扬,眼神却飘到远处,眉峰轻轻蹙起,有些茫然有些想笑,“我被她锁在房子里十三年,出门了五次,都是没人的小公园,小学到初中所有课程都是找网上的教学视频,在外面,一旦有人见到我,她便远远躲开,装作与我毫无关系。”

真相被剥开,是血淋淋的残酷。

“可是在家里,她却要拧着我的耳朵让我牢牢记住,我的父亲是b城高干蒋谒云,母亲是她莫依璇,舒涓,是她改的艺名,她还是做着嫁进豪门的梦。”

蒋谒云?简扬看着云归,突然感觉心脏被掐紧,云归这个名字……竟是这样来的,细想起来似乎也缠绵深情,但一想到前世那个曾故意惩罚他到生重病以换取皇帝一丝垂怜的姜氏,他骤然感到一种刻骨的冰冷。

孩子,本该是爱情的结晶,可即使一旦爱情破裂了,也不需要创造者再将其结晶亲手摧毁,他们没有资格。

“她不许我见任何人,应该是,不许任何人见到我,她托她最信任的助理给我定时送来食物,偶尔回到别墅,就将她和蒋谒云的爱情故事翻来覆去地讲,我早听腻了。”莫云归低着头,声音毫无波澜,“她是疯了的小三,我是他们双方都厌弃的私生子。”

“就是这样。”

“……云归——”简扬想打断他。

“我从疗养院出来后已经很久没见她了,她也不方便见我,只是让她的助理来看着我的精神状态。”

“我没有被需要过,也没有被肯定过。”

“我只是觉得演戏能让我被需要被肯定,那是我唯一的长处了,她只允许我学经济政治,但是我不喜欢这些。”云归一直没有抬起头,他的声音很平稳,一点也没有失控。

“我参加了高考,报了b影,但她篡改了我的志愿……”他的声音终于有点发抖,“我彻底与她决裂了,她再歇斯底里都与我无关了,但她动用了全部人脉阻止我去演戏,她说她绝不可能允许我像她一样成为戏子。”

“那次见到你的时候,在剧组送盒饭已经是我当时最接近演戏的距离了。用来买那个自行车的工资,是我遇到你之前,我身上有的全部积蓄了,打点剧组关系太费钱了,我钱都根本攒不下来。”云归像是努力学着简扬开玩笑的语气,调侃着自己,想把他所有的经历说得轻松一点。

“她与简叔叔是旧识,估计才松了口,嗯,遇到你之后,我就开始幸运了。”

“那她今天……”听到这样的话,简扬依然压下嘴角,神色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他想故作轻松,却完全办不到。

“她大概只允许我在边线上溜一圈,真正要踏进去时,她就会用她的方式来警告我。今天,是借着演戏,来敲打我吧。暗示我逃不开她的手掌心。”

云归终于抬起头,“对不起,我始终想对你遮掩这些。”

“这就是我的全部了,一无是处的我,不被需要的我,所有的,不堪的全部。”他的眼神开始躲闪,睫翼在不安地颤动着,仿佛失去了与简扬对视的勇气。

简扬说不出话,他轻轻伸手去触碰云归受伤的脸,指甲划出的血痕细长,渗着隐隐血迹,他只好小心翼翼,动作里是藏不住的怜惜。

“她舒涓又没有在这个圈子里一手遮天,她居然心安理得地踩着你的痛苦爬到顶端……”简扬声音狠厉,几乎咬牙切齿,“我发誓,我一定要让她怎么爬上去的,就怎么狠狠摔下来!”

狠话刚放完,就突兀感觉唇畔一阵柔软的冰凉,药香在鼻尖浓郁,云归的脸在眼前放大再放大,直到已经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我不恨她,她想封了我去演戏的所有路,但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含住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美好唇瓣,话语模糊不清,“我已经找到了,比演戏更重要的东西。”

还未来得及收回义愤填膺的怒色的简扬,直接石化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用来买那个自行车的工资,是我遇到你之前,我身上有的全部积蓄了。”

——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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