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客府之后,他将今日李越的举动一一说了,赵寻沉吟片刻,便推断出了事情的大概。李越之所以会这样,八成是与安亲王和王吉海有关。
而他们两人会朝李越提起谁?赵寻很容易便能猜到,因为他心里也早早就想到了那个人。
“先帝当年与杨少师的事情,不知赵统领是否知道。”赵寻问道。
“略有耳闻,当年先帝对杨少师十分钟意,奈何杨少师已有家小,在辅佐他登基之后便辞官还乡了。多年后,先帝欲将人迎回朝中,却不想触怒了某些人的利益,竟买凶将杨少师一家灭了门,只剩小公子一人侥幸逃脱。”赵清明道。
那杨家活下来的小公子,便是李越的先生,刘离的养父之一杨柳岸。
当年杨柳岸因为先帝一念之差,经历家破人亡的痛苦,虽说后来先帝也因此事早早的郁郁而终,可大错已经铸成,覆水难收。
“先帝若未曾动念,杨少师一家便可安然无恙。”赵寻道。
“三王爷的意思是?陛下他……”赵清明道。
赵寻点了点头道:“他由此及彼,大概是替自己的父亲对杨家有愧疚之意吧。虽说如今的杨先生,有刘刺史在侧,自然不可能遭遇什么劫难,但他若是回朝,也免不了要趟这摊浑水。”
“那该如何?”赵清明问道。
“为人君者,总要有所取舍。”赵寻道。
李越从前或许未曾深思过其中的厉害,但如今经历诸多波折,必然知道争权一事无论是谁搅和进来,都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夜里,长宁宫烛火昏黄。
李越不知做了什么噩梦,骤然醒来,惊出了一头冷汗。少年气喘吁吁睁开眼睛,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坐在榻边,正面色温柔的看着他。
“赵寻……”少年起身抱住赵寻,身体还微微颤抖着,似乎尚未从可怕的梦境中缓过来。
“做噩梦了?”赵寻伸手轻轻抚着少男的脊背问道。
“嗯。”少年将头埋在赵寻胸口闷声道。
“别怕,如今你已经醒了。”赵寻道。
李越从赵寻怀中抬头看他:“我梦到先生了,他不愿意来帮我,还质问我有什么资格求他助我一臂之力。”
“你的先生,心怀社稷,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赵寻道。
李越闻言抬头看着赵寻,双目中带着泪光,看起来十分悲伤。赵寻心疼不已,俯身在少年额头亲了一下。
“若他心存芥蒂,当初便不会答应做你的先生。你父亲的错,他已经付出了代价,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算是没有辜负杨先生。”赵寻道。
李越闻言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赵寻的怀抱温暖坚实,有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李越噩梦连连,如今疲惫不堪,抱着赵寻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后半夜,李越没有再做噩梦,睡得十分踏实。他醒来之后还依稀记得昨夜赵寻的安慰,只当是自己太思念赵寻做了个梦。
他思虑再三,终于做了决定,于是打算给远在漓州的柳岸写一封信。不过他到了书案前才发觉,案上放着一副画,画中是他穿着寝衣窝在赵寻怀里的情景。
李越怔了一下,继而四处查看,却不见赵寻的影子。他推门而出,一股寒风吹进殿里,激的他打了个寒颤。
“哎哟,陛下,您这还穿着寝衣,仔细着了凉。”福喜忙把门关上,取了外袍来伺候李越穿上。
李越无奈的穿上外袍,任由宫人伺候着洗漱,心里却有些堵得慌。赵寻昨晚来过,可他以为是个梦,竟然就那么睡了过去,甚至都没能好好说几句话。
小年一过大年便紧跟而至。
这一年的除夕,李越称病,也没有摆宫宴。整个京城似乎都冷清了许多,虽说依旧张灯结彩的,却难以掩饰山雨欲来的寒凉。
大余过了正月十五才会正式上朝。
这一天的早朝,除了处理年关积压下的事务,便是拟定春闱的主考身份。此事已经推得太久了,若是继续搁置,恐怕真要耽误今年的科考。
说到主考一事,今年因为郑玉坤掌管的吏部刚出了事儿,陈亮被免职且下了大狱,所以郑玉坤的威望大打折扣,这样一来潘行之便成了热门人选。
朝臣们你来我往的推举了一番,无非都是车轱辘话,也没法达成共识。郑玉坤的党羽都铁了心要拆潘行之的台,潘行之也没法子。
“这朝中如今除了两位大人,也的确没人能担起这幅担子。”一个朝臣感叹道。
“要是杨太师在朝那便好说了。”另一人道。
说话的两人哪边都不沾,这话倒是引来了许多附和。李越闻言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却没说什么。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有侍卫来报。李越也没问是谁,亲自走下龙椅迎接。
众臣见状都惊讶不已,这时才看清殿外进来一人,年纪不过而立,面容清俊且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方才有人提到的太师——杨柳岸。
“见过陛下,陛下万安。”杨柳岸朝李越行了个礼。
李越亲手上前将人扶起来,道:“先生能在这个时候来京城,可算是替大余解了围了。”
朝臣们纷纷议论,潘行之和郑玉坤都面色铁青。他们一直以为柳岸因着与先帝的过节,不会来掺和这些事儿,没想到却让他杀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