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平九听辰昱漫不经心的开了口道,“进。”
一个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推开门,他没有带随从,只是一个人走进屋,在离辰昱和平九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就跪下去了,自始至终没抬过头,道,“微臣魏明真,拜见瑞王。”
平九仔细看了看下面跪拜的人,衣着算不上精贵,但也不至于清贫,中等身材,面容端正儒雅,蓄了一把小胡子,很有几分文人雅士的派头。而这人似乎也对二人坐在这里没什么意外的样子,恭恭敬敬,像是早有准备了。
辰昱此行接头的亲信,竟然是旭州刺史,魏明真。
平九在心里微微惊讶。
平九向来对朝政了解甚少,但常在江湖走,平九从百姓嘴里知晓一些当官的风评,这个魏明真做宋州知府时声誉就不错,听闻才学广泛,胆识过人,更肯视察民情为此进谏,只是性情耿直,早些年因直言不快伤了龙颜,被当今圣上贬出了京都,近几年虽一步步升迁至一州刺史,却仍不被当朝重用。
却是个有良心的好官。
平九在瑞王府短短时日,便听闻辰昱善于攻心纳贤,却没想到连魏明真这样的顽固之士也甘心为他所用,可见他的用人之道实在深透。
然而平九一直不知道辰昱究竟想做什么。
辰昱没提过,平九自然也不细问。只是心里模糊的有了一个轮廓。
或许辰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需要平九,或许这一路上即使没有平九相助,他也会有其他途径撑到这里。一切他都早有目的,平九看着辰昱轮廓分明的侧脸,一只手慵懒的撑着下巴,听魏明真大致禀报状况时,目光深长潜着玩味掌控的幽光,平九知道,他远不如看上去被动狼狈,他不动,如同猎豹潜伏,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原本来这青楼就是一个幌子,魏明真只是谈了几句,二人便不再细说了,正巧这时外面人敲门说楼下有马车等候。
魏明真在封淮城西区有一座幽静的院落,三人坐着马车过去时,发现那里早已有人等着了。平九环顾一圈,四人中只有一人看着眼熟,似乎在京都远远见过一面,是个官衔不低的武将。
自那锦靴踏下马车那一刻起,辰昱周遭便有些不同了,他表情冷淡,径直向前走去。
平九作为瑞王的名誉暗卫,跟在队伍的最后方,大家对他的出现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路紧跟着辰昱进了屋。
平九走到门槛处,正摸不准是跟他们进去还是在外面等着的时候,却见辰昱忽然停了脚步。
他向旁边人淡淡吩咐了一句,“准备些银票。”然后向身后微微一抬手,头却没回过来,道,“不用跟着了,去玩玩吧。”
平九顿住脚步,知道这句话是跟他说的。
好像他们第一次西苑相见,又如同那日秋猎随风飞扬的黄旗烈日下,他倨傲沉稳,却目光总是向下沉,看向一个人时,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度意味,即使是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什么实在的情绪,你会感觉到他手中掌握着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而你本身离他很远。
平九在门槛前站住,不再向前,只是道了一句,“谢王爷。”便随着管事的仆从走了。
他是当今皇上的第七位皇子,更是权倾朝野的瑞王。他的事平九帮不上忙,谋划什么平九也不关心。
需要时留在身边,不需要时最好识趣走开,这种无情担倒很是瑞王殿下的做派。
只是支走他,又何必费什么心呢?
平九将银票收在袖口里,走出院落,望向映红的半边天,神色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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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封淮这个地方,想要随处玩玩,还能玩什么呢?
平九随意找了家档次不错的酒楼过夜,辰昱给的银票足够一般人在这封淮挥霍上大半个月,倒真是可以在这里好好享受一番。
只是平九实在没有寻欢作乐的想法,他很累,没有什么兴致,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好些时日没有睡得这样深。
等第二日醒来时,天色已明明大亮,看那日头,大约已是午膳的时间了。
平九并未在那酒楼里吃饭,只是吩咐小二留下房间,便提剑向外走去。封淮这地方人龙混杂,街上多得是剑客商贾和各色小贩,流水一样的人情,有时候两人撞在一起,便这样就算是相识了。这在别处是很难想的。
辰昱未告诉平九几日回去,几日再走,一切都凭平九自己揣摩了。平九摸了下自己的手腕,当日秋猎,辰昱曾拿了一粒药丸考验他,而平九诊了几天的脉便知道,那其实是一味蛊虫的子蛊,叫做“离恨蛊”,本身并不会危及生命,却是当世无解的几味蛊虫之一,当“离恨蛊”的子蛊离开母蛊超过一个月,子蛊的植入者便会心口疼痛难耐,食欲难振,常常无法入眠,神思恍惚,很有些相思病的症状,且时间越久便越是让人饱受煎熬。
对于辰昱竟给平九喂了这样一味蛊虫,平九起初是有些不解。后来却渐渐了然,辰昱那样霸道一个人,怎么容忍平九忘了他?大概是即使日后再离开,也不会再让他好过。
思及至此,平九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是暗暗叹了一口气。
辰昱给的银票面额有些大,平九先去钱庄换了些零散的前,沿路买了几个肉包子,用油纸包起来热气腾腾的,平九提着一边纸角,对着白糯糯的包子皮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