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醒了?”
身旁依偎过来一具身体,秦穆看去,徐谨言目露忧色,正关心地看着他。想起自己被苏黎背叛前,他还怀疑过徐谨言,秦穆动了动苍白的唇,轻声问:“你怪朕吗?”
知道秦穆指的是什么,徐谨言摇了摇头,“不怪,皇上不仅赐了奴才名字,还把奴才扶持到了东厂大总管的位置,皇上对奴才的知遇之恩,奴才无以为报,唯愿与皇上同生共死。”
“朕当初果然没有错看你。”即使成为了阶下囚,秦穆还是有自信能够翻盘,此时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承诺道:“等他日朕东山再起,你想要什么,朕都满足你。”
话音刚落,地牢外突然响起啪啪两声鼓掌声。
“好一个东山再起。”
秦穆循声看去,却是荀夜羽身披黑丝大袄,身姿笔挺地立在外面,隔着一排排竖起的铁牢,男子俊美深邃的脸上挂着快意的笑容,黝黑的目光牢牢锁定住秦穆的眼,“你以为你还有资本复国吗?”
秦穆虽然恢复了记忆,但可没忘自己当初对荀夜羽做过什么,如今他受困于此,以他跟荀夜羽过去的恩怨,荀夜羽铁定会狠狠报复回来。秦穆向来能屈能伸,如果暂时的示弱能消除荀夜羽对他的仇恨,让荀夜羽放过他,他不介意使些手段与他虚与委蛇。然如今他们身份对立,荀夜羽成了黎国的大将,没有了话语权,更别说他们之间还有家仇国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朕本来不会输,要不是你联合苏黎用卑鄙的手段暗刺朕,只怕你早就成了朕的手下败将。”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荀夜羽,他面色一沉,眼神称得上凶横地盯着秦穆,“你以为我真的赢不了你吗?秦穆,你别自视甚高,堂堂一国之君,让六国闻之色变的煊统帝成了阶下囚,黎国上下百姓不知道有多开心,包括你喜欢的苏黎——”
提到苏黎,荀夜羽顿了顿,眼里闪过诡异恶质的笑意,“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等了三年的苏黎,其实是黎国的三皇子黎苏。”
因为已经猜到苏黎是黎国人,秦穆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
荀夜羽道:“黎国皇上黎君炎通过你的行事作风猜到了你统一六国的野心,未雨绸缪,派他最心爱的儿子接近你,这些年来,黎苏在朝中拉拢了很多王公大臣,在他苦心孤诣地谋划下,他的势力一点点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包括军营,也有他的眼线。黎苏的名字身份都是假的,包括他的真心,也只是让你对他放下戒心的一种手段。”
说到这里,荀夜羽语锋一转,道:“秦穆,你不觉你很可悲吗?”
“……”
“你的臣民不理解你,你的爱人只是在利用你,你弑兄篡位,机关算尽,到头来,呵,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荀夜羽:“你知道在得知你被擒后,你的百姓是怎么笑话你的吗?他们说,老天终于可怜他们,把这个暴君收了去,他们想法很简单,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只要有一口饱饭吃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见秦穆一直沉默,荀夜羽咧开嘴,继续道:“秦穆,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你错在太过急功近利,你以为黎国的君王不想统一六国,成为天下唯一的霸主吗?他当然想,但他懂得收敛锋芒,懂得坐收渔翁之利,借你的手铲除其余五国。”
“所以呢?”
漆黑狭长的眉眼间透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即使如今他深受重伤,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但他身上傲气不减,眼角眉梢都藏着睥睨天下的嚣狂。
荀夜羽不由一怔。
徐谨言安静地守在秦穆身边,目光专注凝视着秦穆的侧脸,这个男人既英俊又残暴,既危险又迷人,虽然他身陷囹圄,但自己毫无理由地相信,相信他一定有办法解脱目前的困境。
秦穆冷笑,表情看似漫不经心,说的话却一下子切中要害,“百姓目光短浅,只追求眼前利益,你也是这样以为的吗?你觉得朕做的这一切是错的吗?那被朕灭掉的五国,包括你的国家,哪个不想要灭掉别的国家,不过是没有这个实力罢了。上位者为了追求稳定,自然会说愿意接纳各国的百姓,一视同仁之类的话,但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国家灭亡,失去了庇佑的那些百姓,即使依附在别国,对那个国家的老百姓来说,终究还是外来人,没有个百年,很难很好地融入大环境之中。”
荀夜羽沉默。
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荀国被灭,他曾想过复国,但后来黎君炎特意召见他,旁敲侧击提醒他不要心存不该有的幻想,他也就把这个想法压在了心底深处。他知道黎君炎之所以这么器重他,是因为还需要靠他对付煊国逃到极北之地的剩余三十万大军。陈兴邦不愧是由秦穆一手提拔上来的一员猛将,知道秦穆被擒,他第一时间带着剩余的大军向北部边境撤离。
由于陈兴邦选择的路途太过偏远,易守难攻,他只好暂时放弃了追击的计划,当然,他没有围堵的另一个原因,还是为了给自己一点余地,若他真把大煊三十万大军消灭,那等待他的可能就是黎君炎赏赐的一杯毒酒了。
秦穆虽然急功近利了些,但他的大方向还是没错的,说到底,他们都没错,只是立场不同。
荀夜羽明白其中的道理,可他却不能原谅秦穆对他做过的一切,想起他此行前来的目的,荀夜羽嘴角重新挑起一抹冷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