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芳结婚一年多了没怀孕,家里人倒没觉得什么,她自己却有点着急,村子里也有人说开始闲话了,说的还很缺德很难听。
秀梅听长兴婶儿说了后,拿着个鞋底儿去了小学校门口,和张家堡的一群女人唠了半天家常,连说带笑指桑骂槐了一通,给那些长舌妇们吹了个风:
管着自己的嘴,柳家的娘儿们不惹事,可要是有人欺负到头上,她们也不怕事,撒泼骂街这种事,只有不想干的,没有不会干的。
柳莘现在开始练字了,不过他每天练的时候都得坐在炕上,否则一个字也别想写,柳雲和柳雷只要看见他写字,就欢天喜地地跑过去捣乱。
柳侠给他们俩买的带五毒图案的小裹肚已经毁了,俩人抢柳莘的墨盒,一人弄了一身墨汁。
柳钰让柳淼给柳长春捎回来的收音机还没听够一个星期,现在已经成了一堆小零件,柳雷非常喜欢,天天都要对着研究一会儿,除了孙嫦娥和秀梅,谁敢碰那一堆小玩意他就哭嚎打滚儿给谁看。
柳雲前些天摸了一个刚刚蜕壳的小麦季鸟,直接放在嘴里,一家人哄了半天,用蒸鸡蛋羹跟他换他都不理,最后还是柳魁让秀梅紧急给他煮了个兔肝,又给他许愿,下次有酱牛肉让他拿和大人们一样的大块吃,他才把麦季鸟吐出来。
结果柳雷不干了,跳着脚的闹,一定也要吃兔肝,要吃跟院子里的树疙瘩那么大块的酱牛肉。
可家里的兔肝已经陆续让肠胃不好的柳蕤给吃了,就剩那一个,最后柳魁去柳福来家拿了两个兔肝回来,才把小阎王哄住。
所以柳长青让柳海告诉柳侠,下次回家一定得买点酱牛肉,跟树疙瘩那么大块的就不用了,有个一二斤,让俩小馋猫有的吃就行。
猫儿说:“小雲胆儿特别大,上一回你们没回来时,他还在西红柿上捏了一条特别长的大青虫,让娘给他炒了吃,大伯说那个炒了也不能吃,他就想直接生吃,大伯赶紧让娘给他煮兔肉吃。
咱家那么多干兔子,都是让他俩给吃完的,哦,还有小莘,再好吃的东西,他俩都让小莘吃,可我跟小蕤哥一说要吃,他俩就抱着跑奶奶和娘的怀里,说什么都不给我们俩。”
柳海隔着柳侠弹了猫儿的脑袋一下:“他俩看见你没望风而逃就已经够好了,还给你好吃的?你把他们俩放在柿树枝上,那么长时间都不让他们下来,你小叔还不知道吧?”
柳侠看猫儿。
猫儿很无辜地说:“是他俩太气人了,大爷爷去看太爷了,大伯和娘去锄地了,奶奶在做饭,让我跟小蕤哥看着他俩,他俩连一个字都不让我和小蕤哥写,我们一摊开作业本,他俩就去抓,我只好哄着他俩坐柿树上……”
“然后呢?”柳侠问。
“然后,然后,他俩抱着一个树枝,我用绳子把他俩绑在上面,绑的不紧,就是从胳肢窝下面环着绑一圈,不让他俩掉下来……”
柳海说:“幺儿,你想不到吧,咱大哥说,那俩货吓得一动不敢动,可居然不哭也不叫,就是使劲抱着树枝,咱大哥回来的时候才把他俩给弄下来。
那俩货下来后才知道害怕,委屈地大哭了一场,咱妈觉得他俩肯定受了惊吓,连着给他俩喊了三天魂儿。”
柳侠问猫儿:“你说绑,他们俩就让你绑?”
猫儿说:“我没说绑他俩,我先上树,让小蕤哥把我绑那儿,他俩就急的在下面又蹦又叫,非要上去让绑他们。”
柳海说:“猫儿就是看准了那俩货的德行,不敢看见猴儿掐麦,非得跟着学不可,故意引导着他俩上钩。”
柳侠点点猫儿的鼻子:“我一直以为你可乖可听话呢,谁知道你比谁都费力。”
猫儿马上翻身八爪鱼一样缠着柳侠:“我就是可乖可听话呀小叔!你看看我多乖,嘿嘿,我最乖最乖了。”
柳侠没因为这个数落猫儿,倒不是因为他太惯着猫儿,这个看上去挺离谱的事,其实几十年前柳长青就做过,不过,柳侠不记得有人给猫儿提过这件事啊。
柳魁小时候性子特别野,爬山不知道危险,哪里都敢上,上树总往最高的树枝上爬,屡教不改,孙嫦娥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他哪一天摔下来,那可是天塌地陷的事。
柳长青在一个风比较大的日子,又一次发现柳魁“摸柿猴儿”爬得特别高的时候,就把他带到了那棵歪着长在沟沿边的大梨树上。
大梨树很高,歪着向外面长,下面是深沟。
柳长青让柳魁一个人站在一根差不多算伸出去最远的树枝上,他站在下面的树枝上,在柳魁的脚脖子上绑了一根结实的绳子,和大梨树的主干连在一起,然后就离开了。
柳魁一个人在被大风刮的来回摇荡的树枝上站了大半晌。
柳长春吃饭的时候没见到柳魁,一问柳长青才知道他被绑在树上,赶紧跑去给他解开了绳子,当时柳魁两只胳膊都已经僵了。
柳魁并没因此吓出什么毛病,但后来再上树玩的时候,确实不再往太高太细的树枝上爬了。
事实证明,柳雲和柳雷那脑袋瓜也够厉害,虽然下来后哭了一鼻子,却一点不耽误吃喝,也看不出有什么心理阴影,那俩小家伙现在看见大孩子们在树上玩,还是急的跳脚想上去。
猫儿还是第一个睡着的。
柳海听着他半天不说话,呼吸均匀了,才对柳侠说:“你不让咱们家的人给猫儿说你肚子上那个疤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