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的打拼,如今,似乎找到了家的感觉,仿佛有了根。
连老先生已经入土,但家里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灵堂撤了,连老先生的灵位移至后堂供奉。前来吊唁送丧的亲戚朋友离开时,也得安排人或车相送。连老先生活到这般年岁,已算全寿,子孙满堂,算是全福,虽是病逝,却也是因为年老体弱,没受什么病痛折磨便走了,也算是全终。全寿、全福、全终,他的丧礼亦算喜丧,因此还特意烧制了一批长寿碗。
叶泠从章太婆的房里出来,悄悄地回房看了眼,见温徵羽还在熟睡,便又去忙着张罗事情去了。四房就她俩,总不能温徵羽的舅舅和表哥们都忙着,她俩躲屋里睡大觉。这么些天,大家都累,个个都顶着黑眼圈,温徵羽有伤能歇着,她活蹦乱跳的,要是再去歇着就不像话了。从私心上讲,她还是愿意借此机会多认识些连家的亲戚和往来关系的,她估计章太婆把她和连晰安排在一处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家里人都知道温徵羽娇气,且年前刚遭了回大罪,最近刚看着好起来,又为连老先生的事伤心了一回,知道她在屋里睡觉,谁都没去吵她,就连晚饭都是让厨房给她备着,等她睡醒了吃。
温徵羽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多才醒,起床吃了些东西,又到章太婆的房里去了。
章太婆正在翻旧照片,愁人精粘过来,她赶了几下没赶走,就由得她在旁边坐着。
老太太看着温徵羽那副可怜兮兮的非要守着她唯恐她也跟着去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气呼呼地说道:“人都是要老要走的,我比你年长整整六十岁,我就算是能活到百岁上去,也得走在你前头。你是和叶泠过日子,又不是和我过日子,守着我有什么用。”
温徵羽没作声,只悄悄地瞄向老太太。老太太说话中气十足,不像是强装着不伤心的样子,至少从气色上来看,没看出哪里不好,也稍微放了点心。她说:“以后这屋子里就你一个人住了,要不,你住我那去?”
章太婆扔给她一个白眼,说:“和你舅舅们商量去。”
温徵羽的眼睛一亮,略带惊喜地问:“真的?”
章太婆又补充句:“看他们不扒了你的皮。”她凑到温徵羽跟前,说:“我有四个儿子,我不跟儿子住,我住你那去,你当心你几个舅舅打你。”
第二天,连家人坐在一起召开家庭会议。
连老先生过世,连怀信又常年不在家,偌大一个宅子只剩下章太婆这么一个主人家,她要是半夜得点急病或者是磕着碰着连个操持的人都没有。因此,商议之下,长子连怀仁夫妇搬回老宅住。连怀仁今年六十三,已经退休,正式过上养老生活,偶尔帮着三个儿子带带孙子。
大舅舅搬回来住,温徵羽不敢和她大舅舅抢她外婆,乖乖地被老太太赶回家。
连老先生过世,温时纾到连家吊唁后没有回京,而是住在家里等温徵羽她俩回来。她看温徵羽回家时精神还行,不像前几天见着时一副魂都快没了连哭都哭不出来的伤心样,放心地订了回程机票机票,安心忙她的事去了。
她俩回到家,叶泠洗漱完,找了颗消炎药吃下,上床补觉。
温徵羽看看消炎药盒子,再看看叶泠,她凑到床边,问:“病了吗?”
叶泠说:“嗓子发干,担心感冒,吃点药预防下。”她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经常睡眠不足,抵抗力弱,隔上一两个月总是会感冒一场的,也不用怎么管,吃点感冒药,再补足觉,要是实在忙,打点针,过两天就好了。
温徵羽摸摸叶泠的额头,不觉烫手,她想想不放心,还是去找来体温计给叶泠量了体温,没见到有发烧的症状,这才让叶泠好好休息。
她不在家,家里的杂务和安保有展程管着,一切仍是井然有序的模样。至于她的安保方面,由卓耀安排保镖负责跟着她日常出行。文靖还在老家养伤,就由卓耀暂时贴身跟着她,另外还安排了人在暗处跟着。那些人手则是由卓耀和马路看情况安排。
家里没有什么事,她二姑约了朋友出门去了,她想去画室转转,又想着叶泠在家,想听歌或听有声书,又怕吵到叶泠。她闲着什么都不干又无聊,拿画笔画画,画不到一个小时就得头晕眼花。她索性什么都不干,缩在卧室的罗汉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叶泠睡醒午觉起来,就见到温徵羽懒洋洋地托着腮望着屋外发呆,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她看温徵羽这模样就想起章太婆为温徵羽的愁不完的样子。这大小姐手底下餐饮公司、物业公司、画室、食品厂,再加上那些股份,一大堆财务报表和帐本要看,居然安安心心地养伤到现在,对这些连问都没问过一句半句。她要是起点坏心,温徵羽这点家底都得被掏空了。
她走过去,见到温徵羽投来的目光中乍然泛出的喜悦光泽,便知道这大小姐是在守着她等她睡醒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漾开,她几步上前俯身在温徵羽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说:“回头记得给我开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