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就是失态了?
没错,对赵湛而言,他的内在必须非常稳定,他就像一只被挖走一大瓢血肉的野兽,只有长期在安稳的环境下,才能软化硬壳,放松入睡一一里外的变动,都会挑起他的应激反应,使他急忙亮起獠牙,保卫自己。
侧妃怀上,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好事。
“随井,进来!”
赵湛心烦意乱,扬声让太监进来,来字还没说完,随井已经无声地快步走了进来,跪在他面前:“王爷有何吩咐?”
“我今天……是不是话特别多?”
随井心头一跳,又是一种奇怪的问题,他不敢抬头观察王爷,更不敢思考太久,只能如实回答:“奴婢听着,王爷今日是说得比以往多了。”
是好事,但也不至於高兴成这样啊。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像有一道烟火在心上炸开,炸出了姹紫嫣红的云朵,使他喜不自胜,接下来想象每一件事,都与她有关。他开始思索一些琐碎的,不应该由他来关心的事,生怕迟钝的她照顾不好自己。
沉默良久,久到随井心里打着鼓,轻声问道:“王爷,那件狐白裘,可还要送到侧妃娘娘那边?”
他以为他反悔了。
“我的话还要说两遍?”赵湛拢起眉,像是一切烦躁都找到了源头,他向他投去了不悦的目光,却终究没让他去领罚一一身边的人都是调教好了的,既然服从性够了,如非必要,他都不爱体罚他们。
“奴婢愚昧,王爷可要奴婢这就给侧妃送去?”
“……嗯,你去吧。”
留在这里也碍眼。
赵湛被自己的反复无常弄得懊恼之极,他在烦心什么?有必要么?这种充满着不确定性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徐王妃怀孕的时候他也很高兴,赏了正院一圈的下人,父皇夸奖他的时候,他心情更为愉悦,也嘱咐过徐氏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缺的都说出来,能满足的都会满足她,安心养胎。
那种感觉,就像是得力的手下与自己一同完成了重要的工作,得出了让他欣慰的成果,值得嘉奖,但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种胸腔被填满,激动快乐,走每一步都要飞起来的得意,到底从何而来?
想到掌灯时分,夜幕低垂,他都没想出个所以来。
而最近朝堂上发生的太多太多事,使他只能暂时放下这一件事,不然以他的性格,放任下去,他能纠结个三天三夜都不带停的。
另一边厢,颜欢欢正泡着脚,随井就带着两个小厮,抬着一箱子过来了。
“随公公,可是王爷有事要你过来?”
小厮不能入内,只能在门外等待,於是颜欢欢听见外头沉沉的一声,纳罕问,这可真是稀客。
“可不是么?奴婢这是替王爷送礼来了。”
随井搓着手,秀气的眉宇间全是谄媚一一听说侧妃爱为难人,骄纵任性,要讨好这类人最保险的方法就是笨方法,将自己的讨好表现得夸张些,傻子也能看出在讨好她,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就满意了。
连狐白裘都能送出去,怀上了看王爷乐的那个样子,随井心里已经将颜欢欢定位为要小心伺候着的人了。
颜欢欢瞅着他,谄媚得都快在脑门上刻句‘你是我亲爹’了,忍俊不禁,这副模样落在随井眼中,不由心中一喜,这颜侧妃看来不难讨好。对於天生就得将身段放低的下人来说,最怕油盐不进又爱折腾人的主子,爱听好话的主子是最好相处的,对太监来说尤甚一一胯下二两肉都能放下,尊严算多少钱?
大部份太监,都是豁达又偏执的,对上位者心羞辱从善如流地接受,对同辈或低其一等的人,则十分记仇,逮住了机会能往死里搞,是以青楼卖身的都很怕出宫享乐的公公们。
但在主子跟前,他们都是条好狗。
“礼?”
三个丫鬟合力将箱子抬进来,她眼睛刷地亮了,在许多古装剧中,箱子里装的通常都是金银珠宝,总之是值钱玩意。爹娘虽然疼她如眼珠心肝,出嫁前将所有能给的,不能给的都挪了一部份给她,但与徐王妃的家底相比,十分一都比不上。
试问谁不爱钱呢?
随井打开盖,入目的虽然不是黄白之物,可在烛光下衬出来的淡淡华光,亦足以晃花人眼。
以这物的价值,说不定一箱金银也换不来。
何况,意味着的还是端亲王的宠爱。
颜欢欢一愣:“麻烦随公公,代我谢谢王爷……而且,希望明天有机会,让我亲自谢谢他。”
“奴婢省得。”
随井喜滋滋的领命,自觉王爷听到侧妃娘娘邀宠的话语,应该会很高兴。
让丫鬟送走了随井后,檀纹将主子湿漉漉的玉足擦拭干净,颜欢欢下地,从箱中捧出狐白裘,触手绵软,让她爱不释手,且脑子里忍不住想一一这么一件上好的皮草大衣,野生的,得多少钱啊?
她抱着滚上床,整个人窝进狐裘里。
这大小,她穿上身的话,恐怕尾巴都得拖在地上,在外面走一圈,白狐都变黑狐,真的只能在室内穿着玩了。被柔软的狐皮包裹着,人顿生一种奢侈的错觉,如燕窝漱口,鱼翅洗脸。
颜欢欢想,这依着端亲王量身打造的狐裘,埋在其中,真有几分像被他抱在怀里,暖一个冬天。
“娘娘,这狐白裘好漂亮啊,穿上去,暖吗?”
好奇宝宝檀纹在看着主子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