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眉头微皱,鬓边的发丝被风吹着晃了晃,她纤细的手指上捏着一枚棋子,在棋盘上点了点,似是在考虑如何落子,而她的对面并没有其他人,竟是自己与自己对弈。
景美人美,落在有心人眼里,哪怕那调皮飞舞的发丝,都是一副好看的风景画。
“元君,王母娘娘命人送蟠桃过来了。”
身穿翠绿烟纱散花裙,头挽飞仙髻的女子轻步上前,双手交握置于右侧腰间,福身垂首轻声说道。
沉思的人一楞,回过神来,将棋子随意置于其上,站了起来,袍袖如行云流水一般,像花朵一般扬起又缓缓垂落下来。
“是谁过来了?”
“回元君,乃北斗宫天枢星君。”
天枢星君,倒是老熟人,抬眼望去,远处回廊之上,站着一男子身着深紫袍服,金冠束发,宽带束腰,身姿挺拔,束手而立。
姬流月挥挥手:“让他进来吧。”
“是!”侍女脆生应道,低头退去。
姬流月有些恍惚,其实在很久以前,她不是很喜欢见到以前那些故人,不愿见到他们眼里藏着的同情怜悯和欲言又止,也不愿因他们而想起往事。
当年事发之后,杨婵曾经来寻过她,她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放了她进来,杨婵忍着焦躁跟她不咸不淡的说了些闲话,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嫂子,杨婵敢以自身作保,二哥与嫦娥仙子清清白白,二哥心中只有你,嫦娥仙子心中亦只有后羿,他们二人之间决不可能有事,都是那些不知内情的仙娥们私下里乱传的,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睛,可分明有好几次,是我与二哥一道去静夜宫找嫦娥的,怎么就变成他们私下幽会了?”
姬流月淡淡的喝着灵茶养身,直到杨婵说完以后,才回道:“你怎知,你没去的时候,他们不曾私下幽会呢?”
杨婵斩钉截铁道:“二哥与嫦娥仙子一向以知己论交,便是见面,也定然是坦坦荡荡,绝无苟且之行的,便是,便是那一日,实在是着了道,嫦娥仙子将二哥看成了后羿,二哥不知为何,动弹不得,这才有了你看到的那一幕。”
“是吗?”姬流月不甚在意的放下茶杯,轻声道:“以知己论交?我倒不知你兄长还有一个红颜知己,婵儿,看来,你是早知道的了。”
“嫂子…”杨婵急忙想要解释。
姬流月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我如今不是你嫂子了,切莫乱了称呼,你不提我倒是忘了,你与嫦娥的交情似乎也不差,日后想必会继续做好友,既如此,日后你也不必来找我了,华山事忙,我就不留你了。”
说完便命人送客,以后杨婵再来,她也不再见,便当她是在迁怒吧,她如今无意与嫦娥的好友交往,尤其那人还是杨婵。
而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杨婵来的频率少了,百多年过去,渐渐的也就不来了。
自杨婵之后,以往的那些朋友,包括哪吒、黄天化、邓婵玉等人,但凡与杨戬有关的,尤其是他那些兄弟友人,她一个都不想见,迁怒又怎么样,她不愿见到他们或怜悯或同情或义愤填膺的目光,也不愿听他们结结巴巴拙劣的解释。
不愿见到他们,就联想到自己变成笑话的事实,不愿看到他们,就想到杨戬,想到自然那些笑闹欢乐的时光……
快乐是真的,如今不想提及也是真的。
反正青霞山内,师傅布下了诸多阵法结界,圣人的阵法,便是大罗金仙想要硬闯,也没那么容易,她不想见的人,就可以不见!
只可惜,不过百年,师傅便有事离去了,她闲极无聊,便点化了诸多山精花仙的,授其功法,来打发这漫漫长日。
几百年过去,她不曾离开道场一步,倒不是怕什么,师傅说了,有他撑着,天上地下她大可横着走,她只是不耐烦再出门。
虽然当年王母施压,不许众仙多加谈论,而且如今一个是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的司法天神,一个是圣人弟子太乙金仙修为,众仙明面上也不敢再如何谈论,不过心中如何想,谁又能管得着呢?她总不能因为一个眼神便大动肝火吧?
算了算了,不如就呆在道场吧。
王母倒成了青霞山的常客,虽然那场变故因王母而起,但终究也是她,将事实摆在她面前,不然她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所以她对王母的感官颇为复杂。
闲极无聊,又好奇王母究竟还想做什么,便无可无不可的与之接触了起来,然而王母言语间并未提起往事,只与她煮茶论道,仿佛那一天当真只是看不下去告诉她一件小事而已,如今也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来青霞山躲清静来了。
王母的确厉害,不管是对道法的领悟还是三界的治理之道,都有其独到的见解,她面前的王母,雍容华贵,气度天成,眉眼间又有浩然英气,与她之前印象里y-in险狡诈、执着于权利、刻薄狠毒的形象差距甚远。
这还是同一个王母吗?仿佛那个召集众仙拿她和杨戬做反面教材的不是她一样。
不过她说的倒是没错,她和杨戬的确是反面教材。
立场不同,看人自然也不同,之前站在杨家兄妹的立场,王母自然是十恶不赦的敌人,可如今跳出那个圈子,说到底,王母也不过是按照天律天规依法办事罢了,她愿网开一面是情,她不愿谁又能说什么?作为三界的统治者之一,玉帝又是那么个德行,若凡事都讲情,那不是早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