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学子不敢多话,走到各自的座位上提笔答题,薛蟠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手腕,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慌张也于事无补,唯一能做的只有听天由命了,他倒是有信心,皇帝现在绝对不会为难自己,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大殿上又是寂静无声,衬托的那毛笔落下的声音也明显起来,薛蟠依旧是工工整整严严谨谨的答题,跟前几次没什么不同,只是这一次,心中更加忐忑了一些,当然,在皇帝冰冷的眼光下,没人能继续淡定下去。
终于等到最后一名考生放下毛笔,自有人过来收走了卷子,进行封存,这些卷子要等过了殿试才真正审核,众考生们也不能多呆,三拜谢恩出宫,一踏出宫门,薛蟠只觉得背后除了一身冷汗,身上的衣裳都s-hi透了,临了他也不敢抬头看一眼,深怕看见皇帝眼中的冷光。
姬栐拂过封存起来的卷子,嘴角微微一勾,对着身边的陆公公笑着说道:“我看他今天是吓着了,其实怕什么,凭他的才识,得个探花什么的绝对没有问题,莫不是见着我害怕了,陆河,你说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陆公公恨不得哭出来,皇帝陛下啊,我这么知道薛公子会想些什么啊,但是我能确定的是,薛公子今天确实被你吓到了,敲那小脸惨白惨白的,皇上啊,您前几天不是去见过薛公子吗,怎么就没有告诉他这个头等重要的事情!
姬栐也没想得到一个太监的回答,撩开卷子站起身来往外走去,陆公公正要跟上,却别被他挥手甩开了,心中一震,以前皇上出宫也没有不带着自己啊,今天是怎么了,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皇帝说的话,心中一动,恍然明白了皇帝留下的任务,哎,做人难,做太监更难,做伺候皇帝的太监真是难上加难。
依旧是不请自来,依旧是登堂入室,依旧没有人通报,姬栐径直走进薛蟠的院子,却看见房门大开着,心想难道薛蟠是料定了自己要来,心情蓦地好起来,抬脚走了进去,却猛地怔在原地。
屋内,薛蟠穿着一身白衣,毕竟年幼身量未足,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孱弱,头上只别了一只普通的青玉簪子,姬栐曾经送给他的名贵蓝玉簪却被放在了一个径直的盒子里放在一边桌上,最重要的是,那人直挺挺的跪在屋中,身体恭谨的伏下来,正是朝臣朝拜的姿态。
姬栐蓦地一窒,心中一怒,低声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之前不知皇上身份,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皇上降罪,草民罪该万死。”薛蟠只低着头叩首,根本不抬头看一眼,摆出最为恭敬的姿态。
姬栐这才知道,薛蟠这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呢,心中一怒,也不让他起来了,一甩手冷哼道:“朕倒是不知你何罪之有。”
“草民对圣上不敬,此为罪一;妄言国事,此为罪二;一错再错,此为罪三,草民罪该万死,请圣上责罚。”薛蟠已经保持那个姿势一字一句说道,心中却叫苦不迭,回家之后,他想了许久,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先认罪,总比皇帝秋后算账来得好,又想到自己真心把那个姜维当做好友,他却一直隐瞒身份,显然只是把自己当做了消遣,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愤怒,一时间声音也冷了下来。
姬栐何尝看过薛蟠这个模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薛蟠对他就是带着笑脸的,平时也都是笑闹惯了,从来都是随x_i,ng的模样,这时候却严谨的像那些跪倒在朝堂中的臣子,没有一丝生气,连声音都是冰冷冷的。
看着那乌黑的后脑勺,姬栐捏紧了拳头,也知道那人铁定是生气了,但一想到自己原本也是打算告诉他身份的,却因为那一天那句天高皇帝远气走了,说到底还不是这个家伙的错,皇帝从来不需要向别人道歉,因为他们从来不会错,姬栐当然也没有道歉的想法,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空气一时间胶着起来。
薛蟠只觉得腿都跪得发麻了,却不敢也不能动弹一分,原本因为几年来的感情还带着的意思奢望也慢慢冷却下来,果然,谁能跟皇帝做朋友,当初皇帝也只是觉得自己好玩,才接受了一个打发时间的东西吧。
姬栐紧紧抿着嘴巴,身上的冷气更重,天生的威严之气更压得地上的人抬不起头来,他心中愤怒着,却也带着一丝心疼,他何尝想要这个人跪在自己身下三呼万岁,说什么罪该万死来着,他难道还不明白,今晚上自己能来,其实就是表示他们可以继续之前的友情。
第一次,姬栐拥有一份纯粹的友情,却在一瞬间破灭了,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失望,咬牙看着地上的人,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似乎在一瞬间已经抛弃掉几年来的友情,那些个秉烛夜谈的夜晚,一去不复返。
最后,姬栐终究叹了口气,冷哼道:“朕要是追求那些个,你以为自己还能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跪着!”
薛蟠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皇帝的意思是要维持之前日子,心中不免苦笑了一声,既然知道了各自的身份,他们的友情又怎么还能维持下去,他能对着将为畅所欲言,嬉笑怒骂,却怎么敢跟皇帝开玩笑,圣心难测,面对着一句话就能送了自己一家x_i,ng命的朋友,他又怎么敢倾心相交。
薛蟠抬起头,仰视着那个人,原来视角变了,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平视着这个人的时候,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