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迈着器宇轩昂的步子走了,越年长反而越有青春焕发的势头。
弗雷只比外祖父年轻几岁,与外祖父一起成长,从小便在他身边管事,看大了希瑞尔的母亲,后来又看大了希瑞尔,小主人的意外出事让他斑白了头发,小小主人因无妄之灾一度生命垂危便令得他的头发彻底苍白。可以说希瑞尔在医院的一年,幸好有弗雷的陪伴,他才能燃起对这世界的热情与和命运抗争的勇气。然而几乎是他前脚康复,后脚外祖便离世。因为是无疾而终,发现时的突兀才更让人哀痛。
弗雷受到的打击最大。若不是莱欧克还留下点血脉需要他照料,他约莫也是撑不下去的。这几年看着希瑞尔的成就,也总算是有些欣慰,慢慢从伤痛中走出。因着身体依旧硬朗,于是还像以前那样看管希瑞尔的衣食起居,不过终究不是可以跟希瑞尔世界各地乱跑的年纪了,寻常都留在法兰西,这次是比利时较近的缘故,便随着来了——希瑞尔几次劝导他歇歇,阿尔卑斯山温泉疗养院的位子他长年都订着,却从来不见弗雷有去的时候。
反正,无论希瑞尔成长为怎样有魄力的男人,还是终于能配得上他头衔与血脉的贵族,在弗雷眼中,一直都还是当年那个娇娇软软含着两泡泪伸手要他抱的小小主人。
若说希瑞尔唯一还继承着的属于原版的情感,便就是对于弗雷的了。
空旷的书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希瑞尔也没了坐下的兴致,转身倚着书桌,视线移到电话上,看了眼记录,然后端起茶杯慢慢啜饮一口,放下杯子,按了通话键。
屏幕显示信号配对中,他抬头望望右侧窗外的繁星与花园,等了片刻,连接依旧未建立,把电话也放下,开放外音,最后索x_i,ng起身站到了落地窗前,静静注视着远方的事物,试图让忽然繁杂的心绪平复下来。
……是她的影子太深刻的缘故,还是他太清闲以致无物可想?为何越是安静的时候,克劳瑞丝的身影越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无法磨灭。他这是在自我折磨,也不知如何折磨他思念所牵系的那个人,每日早晨的一首诗,而他又因此重复了那段邂逅与旅程无数遍。每一遍最后都落在克劳瑞丝最后向他行完礼然后转身离去的那个画面上。
明明只不过似是而非的相恋,自以为是的表达,却产生了这样弄巧成拙的恶劣效果。那一场邂逅,或许正是两败俱伤。可他为何竟没后悔呢?一点都不曾后悔。
信号接通了,滴滴两声之后彼方的任何声响都无比清晰得传达过来。连衣服摩挲的声音,手指轻点桌面的声音,枪械上膛的声音……都没有任何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