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缎看起来却相当平静。他有条不紊得处理了周陌的后事后便闭门谢客,过起了深居简出的平淡生活,甚至还收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小徒弟,将自己的一身本事传了下去。

——他的爱人一直是个醋坛子,不喜欢他对别人展现出过度的关心,更加不愿意他们的二人世界里多出第三个入侵者,所以就算白缎一直想要收几名弟子,也着实无可奈何。

除了教导徒弟以外,白缎最常做的事情,大约就是去镇外的坟地中坐一坐了。

周陌与白缎的母亲都被葬在了那里,父亲的衣冠冢也被移到了此处,而白缎也早早给弟子们交代了自己去世后埋葬的位置,也算是“一家团圆”。

不知为何,每当站在周陌的墓碑之前,白缎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他似乎当真经历过这样的情境,独自一人、孑然一身,望着周陌的墓碑茫然而不知方向……

也许这是他因为悲伤过度而产生的幻觉,也许在周陌病重之时他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总之,白缎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当他越是思考、越是回忆,那情境便越是清晰——甚至,白缎还会觉得,“梦中”的他看向墓碑的角度与现在都有所不同。

现在的他是站在墓前,低头望去,而在“梦中”,他的视角却是……仰视的?并不是跪在、或是坐在碑前的平视,而是真真正正需要抬起头才能看到的角度。

“梦中”,他就是这般靠在墓碑边,仰着头呆呆望着上面的字迹,然后……然后他似乎看到了周陌置身于一片耀眼的光晕之中,正在向他走来……

对于这些无法说清的谬误,白缎百思而不得其解,最终不得不将其归咎于梦境的混乱。

他轻笑一声,倒了杯酒洒在周陌坟前,向他絮絮着自己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几名弟子如何勤奋孝顺:“我本是不相信轮回之说的,但不知为何,最近总是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下一世的,而且还一定能与你再次见面。”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真是昏了头了……”

到出第二杯酒,仰头灌进自己嘴中,白缎眼神微微迷离:“倘若能有下一世,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呢?你不会因为在奈何桥上等我等得太久,又先行离开了吧?……明明我经常来到你的坟前见你,但你为何总不像梦中那般,也来见一见我呢……?”

说罢,他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可笑,轻哂一声,又给周陌敬了杯酒。

因为答应了周陌要好好过下去,所以白缎并没有糟蹋自己的身体。他的饮食起居一如往常,还有诸位弟子们照顾,但由于身子骨从小本就不算太好、再加上心情抑郁难以开怀,最终还是逐渐憔悴虚弱了下去。

弟子们担忧万分、焦头烂额,而白缎的情绪却反而因此而稍稍明朗,甚至笑谈他等这一刻已然很久。

众弟子们心中难过,只能暗暗垂泪,越发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的师父,对于那位声名远播却又英年早逝的大将军摄政王也不知到底应当敬爱、还是应当怨恨。

几年后一个温暖的午后,白缎被发现死在了周陌的墓碑前。

他斜靠在那里,神色安详、嘴角含笑,宛若仅仅只是沉睡,前去寻他的弟子叫了他半晌却叫不醒他,探了探鼻息,这才恍然发现师父已然归去,顿时痛哭失声。

而继周陌逝世之后,天下又是一片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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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养舱前,管戊望着白缎再次平静下来的脑电波,长长地松了口气。

白大褂抄着口袋站在他身边,微微皱眉:“真是凶险啊……明明已经再次封印过记忆了,但竟然差点又开始松动——这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管戊苦笑一声,扶了扶鼻梁上金丝眼镜:“大约是这一世我先走一步,他……有些想起我们相遇那一世最后的结局了吧?”

“啧。”白大褂撇了撇嘴,“你的小恋人倒是真喜欢你,对于你提前去世的事情怀有那么深刻的感情。”

管戊虽然仍旧在苦恼,但闻言仍旧不由得勾起嘴角,面带愉悦:“那是自然。”

白大褂见不得管戊这般嘚瑟的模样,刚想要再毒舌几句,却被不想要破坏心情的管戊扫了个眼风,顿时将嗓子眼里的吐槽咽了回去。

有些心有余悸得摸了摸自己脸上尚未消退的淤青,白大褂安慰自己“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可是一名技术人员!怎么可能与管戊这等在各个世界中摸爬滚打、练了一身乱七八糟的本事的实战员相提并论?!

——反正看到这一世管戊憋屈的样子,让他禁欲这么多年还早死,他也已经赚了。

——嗯,的确赚了!

“这一次记忆重现,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需不需要继续加固封印?”管戊轻咳一声,将白大褂发散的思绪拉回来。

“建议先看看情况,最好不要一直加固。”白大褂耸了耸肩膀,“小心加固到最后,他彻底想不起来你到底是哪根葱,那你岂不是得哭死?”

“……你说得对。”管戊轻轻点了点头,虽然白大褂的用词欠揍了些,但也的确说中了他最为担心的地方——如果不是必要,管戊也的确不希望白缎真得完全忘记他。

“那么,我准备去下一个世界了。”他站起身,朝白大褂示意。

白大褂比了个手势,表示一切顺利。

管戊走到自己的营养舱边,坐了进去,同时还不忘微笑着警告白大褂:“这一次,你可别给我乱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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