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琮暗笑,这位郎君应当生得不错,冷成这般,那小娘子的脸在灯下都红了,也要拦他。
“郎君,您看看吧,只要您喜欢,我都送你呀!”小娘子不放弃。
那位郎君也终于舍得动一动,他侧身,低头看那位努力仰头看他的小娘子,冷漠道:“不用。”
小娘子脸上的那朵花瞬间便谢了,她耷下肩膀。
赵琮也终于看到了他的侧面,其实看得并不仔细,那人着一身黑,外头的大毛黑披风,在他侧脸时,也将脸遮去了小半。但仅半张侧脸,赵琮也能看出,的确是个生得不错的。
放到他的上辈子,便是极为上照的那种轮廓。
他长得很高,仅看侧面与背影也看不出具体年纪来。
不待赵琮看仔细,那人已经回身往前走去,很快便已离开。
卖花灯的小娘子却望着他的背影在发呆。
赵琮走上前,温声问:“此灯可卖?”
“不卖——”小娘子没j-i,ng打采地回头,待再看清赵琮的脸时,她的j-i,ng神又一振,立即道,“不卖!只送!我将灯送给这位郎君!”
赵琮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心中大笑,真是个可爱的小娘子。他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花灯,小娘子也高兴坏了,又问:“郎君,您是很喜爱这盏灯吗?!”
“是,你画得很好。”
小娘子笑得脸上又开了朵花。
赵琮又怎会真白要人家小姑娘的东西,他看了染陶一眼,染陶会意,从荷包中取出几个打成桃花形状的小金锞来,并递给他。
这是赵琮专门令人打来给赵宗宁玩的,赵宗宁欢喜得很。
赵琮伸手,笑道:“给你。”
小娘子盯着他手心里的小金锞,半晌没回神。这几个小金锞,怕是得有二十两!二十两金子便是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是多少文?她打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压根不会算。她最贵的灯才卖五十文一盏哪!
她立刻摇头:“郎君,这个我不能要。”
“拿去买花儿戴。”
她依然摇头:“谢谢郎君,我不要,这盏灯是我送你的,我有花儿戴的!”她边说边指着头顶,她的发髻上戴了一朵绢花,老旧的样式,也并不j-i,ng致,却极新,一看便知是逢年过节才戴的,但她却满足得很。
赵琮心中叹气。
染陶见她能逗陛下高兴,也笑着劝道:“小娘子,收下吧,今日我们郎君与你遇着也算缘分,你的灯令我们郎君高兴,你收下,去买了漂亮珠花戴,你高兴了,我们郎君会更高兴呢。”
小娘子被染陶这番言论说得迷糊了,又懵懂地抬头看赵琮。
赵琮笑着朝她点头,又将手朝她伸了伸:“拿去吧。”
小娘子低头看他的手心,这还是她头一回见着这么漂亮的金子呢,她挣扎了片刻,小心地颤抖着伸出手掌。赵琮笑着将金锞子放到她手上,她低头看了许久,高兴极了,抬头对赵琮说:“原来金子拿在手里是这样的!”
赵琮愈发笑得高兴。
小娘子被他笑得眼都花了,回过神来,笑着说:“郎君!我教您如何看这灯!里头还有蹊跷呢!”
“好啊。”赵琮点头,他按照小娘子的说法,举起灯,将它对着月亮。
赵世碂怔怔地看着几步外的赵琮。
赵琮手中举灯,对着月亮而看,他身边的人都在笑着说话,不知说了什么,逗得他也笑了起来。他再换了个方向看灯,仰头时,头上的风帽便掉了下来,染陶伸手又要为他戴上,他摇头,反而看得愈发仔细。
锦鲤灯是以红色为主色,映照出来的灯光便也偏红,将赵琮本就玉白色的脸庞照得更为莹润。
他的手指在月光与斑斓的灯光下似乎都在淡淡地泛着光。
赵琮连着看了三个方向,第三个方向,恰好对着他。赵世碂吓得立刻就要躲,却已来不及,但也没事儿。因赵琮并未看到他,赵琮的眼中只有灯与月亮。
看罢,他才低头,笑着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卖灯的小娘子连连点头。
染陶这才重新为他戴上风帽,赵琮未再拒绝,反而是提着灯,往他走来。
他立即避到了灯架后,眼睁睁地看着低头看灯的赵琮经过他。
经过他时,染陶小声道:“郎君不能那样对着风口呢,风可大了。”
赵琮笑道:“无碍。”
无碍——
时隔五年,再次见到赵琮,也再次听到赵琮的声音。
是这样的猝不及防。
可他的声音依然是那般云淡风轻,仿佛无论世事如何都扰不到他。
他望着赵琮他们离去的方向出神。
“三郎!”洇墨推了推他。
他回过神来。
“三郎,你怎么了?!”洇墨不解,“是身子有哪处不适?”
赵世碂摇头。
“那——”
“你去吧,买灯去。”
他们俩之所以去而复返,正是因洇墨想买那盏锦鲤灯,谁又能想到,一回头便看到了赵琮。
洇墨叹气:“婢子就想买那盏锦鲤灯呀,买不成了,被人买走了,婢子方才见着了!不过是位俊俏郎君,买去便买去吧!”
洇墨的声音将他渐渐拉回神,他再度自嘲地笑,其实五年未见,他早就与从前长得不一样。从前他还比赵琮矮了一头,如今不知高去了多少。如今的他,即便站在赵琮面前,赵琮怕是也认不出他来。
他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这么说,他却还是不由又往方才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