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说什么?
她一看这样子,便知道,那事儿果然是做了。
可她怪谁?怪郎君没挑个好地方,让陛下不舒适?可这种事儿本就讲究个水到渠成,也讲究个情投意合。小郎君那样喜爱、尊重陛下,若陛下不同意,能成事儿?她还好说什么?
她只不过有些心疼罢了。
她敛起眼中深意,微微弯腰,福了一福,轻声道:“婢子带你走另一条路,水少,风小,不凉。”
赵世碂点头,抱着赵琮跟上她。
只有福禄依然纳闷地盯着他们三人,他还是觉得有哪处他没能弄明白。
赵世碂怕赵琮发烧,早早与赵琮一同歇下,即便是夏日里头,即便他十分怕热,他也盖了厚重的被子,并将赵琮揽在怀中,用自己的身子去暖赵琮。
睡梦当中,赵琮不时皱眉,四肢却也不由往后贴上赵世碂的身子,脚底板也渐渐暖起来。他的眉头,这才缓缓展开。
赵世碂却又是一夜不睡。
赵琮背对着他而睡,他其实只能看到赵琮的耳垂,看不到赵琮的脸。但他依然盯着赵琮的耳垂盯了一夜。
他从前有许多大志向,尤其上辈子时,懦弱过后,满心都是不甘于人后,更是只想站到最顶端。死而复生,同样如此,执念还更深。
发觉自己心中有了人后,其实也曾迷茫过。当自己变得越来越陌生时,也曾不能适应过。
但是此时,当赵琮冰凉的后背因他的体温而渐渐变暖时,他心中只有无尽满足。
如今,他此生最大的志向便是赵琮。
他不觉着丢人,他觉着,遇到赵琮,也许才是老天爷让他死而复生的真正意图。
他不该再迷茫,也不该再让隐藏的自卑出来作祟。他要照从前所想的那般,凡事思于、立于赵琮之前,他已离不开赵琮,他也要让赵琮永生离不开他。
染陶伺候了二人歇息后,与福禄走出内室,福禄道:“郎君既说了明日不回,我去与萧大人说一声。”
染陶本还满脑子皆是陛下的事儿,听到萧棠的名字,觉着不自在,便“嗯”了声。
这些日子,赵琮常与萧棠议事,便索x_i,ng留他一同住在金明池。
福禄笑:“姐姐,你为何不嫁萧大人?萧大人多好,你嫁过去也能直接做官夫人哪!”
“你懂什么!”
福禄还笑:“我是太监,自然不懂,只是萧大人一片真心,姐姐别轻易错过才是。”
染陶作势要撕他的耳朵,福禄才笑嘻嘻地跑了。染陶又叹气,福禄吧,平时倒是十分机灵,这事情上头真是一点也不明白。她要出去嫁人?陛下与小郎君这样的情意,她不好好看着?又是多事之秋,她自得好好照顾陛下。
她如何嫁得了人呢。
她嫁了人,陛下谁来照顾?
她令小宫女、太监们守在外头,自个往关着孙太后的地方走去,每日都要看过几回,她才能放下心来。
谁料这么一走,半道上被人挡住了去路。
她抬头一看,正是方才还在说着的萧棠。
她立即低头,萧棠也未好到哪里去。萧棠嘴巴张合好一会儿,才将右手伸到染陶跟前,小声道:“我住的院子里头,寝室窗下正好有一丛茉莉,开,开花了,给,给你看看……”
染陶脸红成一片。
萧棠住的屋子,是她给安排的,但她真不知窗下还有茉莉!她正要解释,萧棠把花往她手里一塞,转身便跑。
她拿着一小束茉莉,在桥上站了半晌,才往孙太后那处走去。
赵世碂生怕赵琮身子不适,才与染陶等人说将归去的日子往后拖延。
没料到,翌日清晨,赵宗宁却来了金明池。
赵宗宁早听她哥哥说今日要回城,她无事可做,索x_i,ng亲自带人来接。她来得早,赵琮也不是晚起的人,只是昨夜做了那样的事,总归是睡得沉了些。赵世碂身上暖和,他贴着睡了一夜,直到赵宗宁来了也还未醒。
赵世碂不知疲倦,夜间隔有半个时辰便要拿手去试探赵琮的额头,怕他发烧。哪怕外头已有鸟叫,幔帐外甚有光透进,他依然未叫醒赵琮。
赵宗宁与赵琮兄妹俩关系十分好,赵宗宁大方,从来不拿自己当寻常女娘看待,她今日又穿了一身男式长衫骑马来。她来得突然,染陶还未来,她便走到赵琮歇息着的殿外,小太监们见她来,自是立即跪下行礼。
她笑道:“起来吧!”她直接走了进去,小太监们也不敢拦。
只有两个小宫女跟她进去,她奇怪道:“哥哥还未醒呀?”
“是。”
“哥哥这些日子怕是累着了,行了,我自己进去看就成了,澈夏你带这些妹妹们外头守着吧。”
澈夏笑着应“是”,转身便将人带出。
赵宗宁生怕吵醒赵琮,脚步放得很轻,走到床边。
此时天方亮,又是夏日,已有些炎热,她见幔帐遮得厚实,怕闷到赵琮,好心伸手去拉,想要拉开一条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