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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一号,廖池母亲的忌日。

廖池外公本来是住在琛市,后来把房子给了最疼爱的小女儿,自己搬去了南方老家。现在他女儿死了,那栋别墅便成了廖池的财产,不过我敢打赌,廖池肯定是从未回去过那地方。

廖池母亲葬在了琛市最好的墓地里,也就是中元那天廖池去过的公墓,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我将要和他一起去。廖池特地推了一整个早晨的工作,我如果再请假不免会被别人看出点什么,就去公司打了个卡,一头钻进办公室后反锁上门,接着变成本体飘出公司大楼,和在小巷里等着的廖池汇合。

他正安静坐在副驾驶上,淡漠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却是没有落在任何地方上,似是在看向遥不可及的远方。我没有打扰他,钻进驾驶座后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驶向公墓。

第89章 我好帅啊

一路上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 中途廖池去花店买了一束白玫瑰,把它放在后排座位上。

一个小时的车程后,我们来到山脚下, 把车开进停车位, 熄火拔钥匙。刚一下车,被空调暖风蒸的有些昏沉的脑袋立刻清明起来, 廖池一身纯黑色的西装,抱着那束洁白的玫瑰, 肃穆得好如冷冽的寒风。

我整理了一下西装上并不存在褶皱, 望着山上的排排苍翠青松, 重重吐出胸口中的浊气,对身后那人道:"走吧。"

廖池带着我走向他母亲的坟墓,墓园里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了别人, 每一块刻有名字的石碑下都曾安置过死去的灵魂,y-in气混杂着寒风,刺骨的冷。

廖池在一块石碑前站定,我站在一旁, 看他俯身把花放在墓前。洁白的玫瑰在风中颤动,四周安静的只有包装纸被风吹动的声音。

我第一次见到了廖池的母亲,和梦境中的虚妄不同, 虽说只是一张小小的照片,但不可否认,那是个极其明艳的女人,廖池和她长得不是很像, 却仍能从那英俊的面容上找出女人美貌的影子。

放下花后,廖池双手抄在口袋里,垂眸盯着那束白色玫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太过压抑的气氛让我有些呼吸困难,我张嘴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移开眼向四周看去。

有什么东西突然撞在了我的腿上。我低头看去,巴掌大的纸人正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它扶着我的腿缓了几秒,随即迈开步子,纤弱的身子在风中不稳地摇摇晃晃,向我身后跑去。

我转过身,一身黑袍的佝偻身影正坐在过道上,它左手拿着乌黑剪刀,右手上是一沓白纸。无数小小的白色纸人混着细碎纸屑从他手中飘落到地上,在和大地接触的那一瞬间仿佛获得了生机,相互扶持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我神色一凛。

乌衣巫。

它来这里做什么?

之前撞在我身上的纸人与它的同伴们汇合,成百上千的纸人手牵着手,排成一条长长的线。乌衣巫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它向下拉了拉宽大的兜帽,将自己的脸彻底笼罩在黑暗之中,尔后枯槁的双手合起,打下第一声节拍。

那是干瘪得好如两根枯枝相碰的声响,轻不可闻。

嘶哑的歌声响起,好如破旧风箱发出喑哑喘.息,摩擦着耳膜。在那近乎没有旋律的诡异歌声中,纸人翩翩起舞,那舞姿像极了东北萨满跳大神的模样,无数纸人手拉着手,边跳边走,直至第一个纸人跳入了烧纸的火炉。

洁白身躯一点点染上星火,尔后化成灰黑色,纸灰随着风升腾而起,不留一点痕迹。第二个纸人接连跳入,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欢呼着奔向死亡。

我看得毛骨悚然,那甚至称不上是歌的旋律很快挤满了我的脑子,让我也有种想要跟上去的冲动。

但那到底也只是冲动,我重重咬了下舌尖,疼痛换回神志。尽管不断有同伴灰飞烟灭,那纸人组成的队伍依旧很长,惨白的一条,蜿蜒扭动在坟墓之间。

y-in冷的气息似乎变弱了一些。

怀疑是我那微弱的感知能力出了错误,我皱着眉头将全部j-i,ng力放在上面,探寻一圈后发现墓园中的y-in气真的变弱了。

每一个纸人投入火海,都能消融一部分的y-in气。

它是在安抚亡灵。

我神色凝重起来。

这里的亡灵……什么时候到了需要乌衣巫亲自来安抚的地步了?

还是它这是特地过来做给我看的?

我扭头看了一眼,廖池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像是没有听到那诡异旋律一样,我抿着唇转过头,确定乌衣巫就是来找我的。

常人无法听到,无法看到,无法感知的秘术。

我耐心等待着,一直到那白色队伍减少到还剩寥寥数人,倒数第二个纸人毫不犹豫地迈进火炉,而方才撞到我的最后一个纸人却是在炉火旁停住了脚步。

它犹豫地看了看那跳跃的火苗,后退了几步。

歌声还在继续。

乌衣巫抬起手,枯枝般的手指向着虚空轻轻一指,那最后的纸人转过身,逆着风奔跑起来。

它跑过乌衣巫黑色布鞋边,跑过数块石砖,跑过我的脚边,最后猛然一跃。原本逆着的风在那一刹那突然改变方向,它乘着风,飘落在廖池身后,短短的手抓住衬衣衣领。

乌衣巫唱出最后的音符。

纸人从脚开始燃烧起来,那带着余温的灰烬散在空中,带走丝丝缕缕地黑气。

那是魇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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