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赵昊和徐渭他们盲目乐观,而是因为这是对漕运集团来说,最好的选择了。
眼下运河断绝,八百艘漕船倾覆,十万石皇粮漂没,漕运总督已是戴罪之身。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先收拾残局,稳住阵脚,待机而动吗?
家里头还一地鸡毛、乱成一锅粥呢,却急吼吼的反扑向有备而来的敌人,不要命了吗?
难道本公子看起来,就这么纯良无害小奶狗吗?
赵公子感到无法理解,漕运集团哪来的自信,居然这种时候选择以攻代守,就不怕连底裤都输掉?
现在爷爷用刘瑾的故事告诉他,漕运集团的自信来自于他们至关重要的作用、强大的势力,以及对朝中大臣年复一年的孝敬侵蚀。
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铸就了一个大到不能倒的利益集团。
所以,他们狂妄到没边了。
可惜,在赵公子所知的历史长河中,所有抱有这种想法的利益集团,无不被历史的车轮碾碎,变成故纸堆上又一段‘妄自尊大’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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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基上给爷爷重新摆好球,赵昊起身拍拍手上的浮土道:
“胶莱运河之议纯属扯淡,江南集团事先做过仔细调研。那条运河现在还在,只是水很浅而已,它全长268里,看似不长。但水量不足与胶莱两海口浮沙堵塞,是两个无解的难题。除非将分水岭彻底开凿,但那样工程可就大了去了,要花费数百万两之巨,这谁能扛得住吗?”
“他们何尝不知此事?不过是拿来争夺海运主导权的籍口罢了。”赵立本一边更换球杆,一边淡淡道:“你别瞧不上这胶莱河,在朝廷很多人看来,那可比纯海运强多了。”
“强在哪?”
“能少走段海路,就代表它更安全。”
“哈哈哈!”赵昊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为了节省八百里海路,竟愿意挖一条将近三百里残废运河,这是多重的恐海症啊,得治!”
“大明的朝堂上,最不缺的就是无知到极点,却偏偏自以为是的蠢材。”赵立本冷笑一声道:“朝廷的抡才大典,却抡出这样一般蠢材,这大明,迟早要完!”
赵公子无奈的翻翻白眼,心说又来了……
“反正老夫跟你把话搁这儿,这胶莱河之议一出,你快刀斩乱麻的念头,肯定泡汤了。”赵立本蹲下来,瞄着球基和下一洞之间的距离和地形,一边盘算该如何出杆,一边幸灾乐祸道:“谁让你小子贪心不足,一次想要搞定两件事?”
“孙儿也想一件一件的办啊,可单独谋求开海就容易了?突破口都找不到,更是无从发力。”赵昊一脸郁闷道:“关键是就算是用吃奶力气开了海,也没理由超过月港的标准——每年东西两洋各限船四十四只,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啊!”
“你呀,就是随你爹,太老实!人家福建癞子可没你这么守规矩,听说他们把船引都玩出花来了。”赵立本哼一声道:“出海之后,船主连船带货卖给海商,然后坐小船返回,宣称船触礁沉没,这样船引还能用在新船上。至于跟官府有关系的,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开一张船引能跑十趟!”
“福建癞子这还算好的,广东蛮子那边,是官府直接安排走私,那些大海主为何时降时叛?根本就是分赃不均导致的!”赵立本重重一杆,打了个小鸟球道:“人家从来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不一样赚得盆满钵满!”
“孙儿就是这样的人,孙儿也没办法。”赵昊苦笑着摸摸鼻子,大明朝培养出爷爷这样的官员,才真是迟早要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