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凌一边埋头吃虾,一边流眼泪。
曼夫人瞧了他好几眼,也没多说什么。这孩子送到她身边时,有四岁吧。那时她就觉得这孩子奇奇怪怪的。
整天除了看着当时还是婴儿的阿瑾,就是在院子里扎马步。□□都不知道给他缝了多少次了。
后来不扎马步了,又开始爬树了。别看这孩子瘦,那双萝卜腿,可有劲儿了呢。
起初这孩子不爱吃饭,曼夫人也是想尽了办法,后来才发现,这孩子偏爱吃虾。只要是虾,甭管怎么个做法,他都能吃下一整盘去。
瞧他吃的嘴唇都辣肿了,还不放下手里的虾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扒虾,不知道的,还以为挨欺负了呢。
曼夫人笑道:“若真是爱吃,回头我叫掌柜的问问,看能不能买个厨子回去。”
阿凌狂点头。
“……那这么说来,温公子还真是个义商啊。”
“可不是,我们打郴州路过,听闻温公子要在郴州开绣庄,郴州商户都沸腾了,争抢着要跟温公子做生意呢。”
阿凌眼泪流的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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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此次赈灾,咱们容家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这名声却都叫温公子给占了。公子背了这么多年骂名了,小伍真是替公子不值。”
从滁州返回随州的官道上,容小伍赶着马车,嘴里不停的嘟囔。
容琪端着一本书,随意的翻了翻书页,道:“为天下计,这点儿骂名算什么呢。是非功过,又不是一时的非议就能盖棺定论的。”
“可外头传的也不好听啊,还说公子是为了跟傻相公争风吃醋,故意害他。”
“传的越凶,别人越放心。不过……”
容琪放下手里的书,撩起帘子看向窗外。雪后初霁,空气倒是格外的清新。
“不过什么?”容小伍回头问道。
“韩宜江对滁州未免太过放心,你不觉得,这有些反常么?”
“滁州有公子在,京城有大老爷在,他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一旦公子这边出了差错,大老爷可就过不安稳咯。再说,他心里指不定多希望北部乱呢。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这天下大乱么。”
“若真想北部彻底乱了,断不会去救济滁州,虽说银子都是咱们掏的。可毕竟挂着朝廷的名号。”容琪道。
容小伍挠了挠头:“小伍也不知道了,反正那人就是个疯子,疯子的想法,咱们正常人哪猜得到呢。”
“疯子……”容琪轻笑一声:“确实是个疯子。”
郴州大月港。
温言第一次坐船。
这是一艘从大月港往扶风口去的商船。
温言晕船,吐的七荤八素。
“从陈县过来,一路马不停蹄,也没有好好休息,就去处理郴州生意的事儿。本想叫人护送你回丰裕县的,谁知那裴家少夫人偏要见你。这么一折腾,又要瘦了。”秦厉蹙着眉,替温言按摩着穴位,缓解晕船的症状。
温言有气无力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晕船啊。哎,反正我就这幅样子,胖不起来,也瘦不下去。”
秦厉笑道:“还是胖点儿好,有手感。”
温言连捶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翻了个白眼儿。
“我觉得,当年拐走温朗几人的势力,必有一股是来自江州的。虽然事后并未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可这几年,时常有人在暗处盯着我,随时准备偷袭。只是那些人太过强横,每每计划失败,便吞毒自杀。”
“算算几年下来,死的也得有千八百人了。我真不明白,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与我有多大仇怨。如此行径,简直与疯子无异!”
秦厉替温言顺了顺毛,道:“裴少夫人此番要求见你,或许与当年之事有关。不过,此人到底是何用意,我们尚且不知,到时一切小心行事。”
至傍晚时分,温言觉得身上爽利不少,便随秦厉去甲板上待了会儿。浩荡江水起起伏伏,映着落日余晖,波澜壮阔。
温言憋在船舱两日光景,此刻呼吸着带着清冽气息的晚风,一扫胸中烦闷,舒适极了。
大楚版图以漓江为界,划分南北。漓江水势浩大,同时又贯通岷江,嘉河两大水系,连接锦州,洛州,惠州三大经济重城,具有十分重要的经济意义。
同时,大月港和扶风口作为连接郴州和江州的两大港口,也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