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云弼笑了起来。
毕竟是能跟予舟相提并论的人,病成这样,仍然有礼有节。
“不用了,我现在还在外面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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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完烟已经是九点,洗了个澡,予舟还没回来,沐蓁描图小有进展,急不可耐地发了张局部图来给我看,看来沐老头一个月让她画五张还是有点用的。
等到九点半,卫平的电话来了。
其实我对人的情绪感知非常敏锐,没办法,从小就有这环境,几乎成为本能,卫平的声音一出来,我就听出他的心虚。
也许还带一点愧疚。
他说:“林先生,这边的事应该要到凌晨才处理完,所以纪总晚上可能不会回来了。”
其实他第一次打电话过来推迟时我就隐约听出来。
毕竟予舟以前是凌晨四点都能赶回来睡三个小时再去上班的。以他的脾气,能有什么应酬让他晚上不回来呢?
我顺手摸了支烟出来。
“予舟呢?”
“纪总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卫平声音仍然四平八稳。
“你之前说,是临时有个应酬,对吗?”我意外于自己声音的冷静。
电话两边都心知肚明,也知道对方心知肚明,还在这打太极,恐怕卫平心里都觉得我可怜。
但他就是这样的老好人。
“纪总本来都准备回家了,有个世交家的长辈,让他过去吃个饭。”卫平的声音就算撒谎都无比可信:“是看着纪总长大的,又很久没见了,所以纪总过来见了一面,就被留下来了。”
我笑了起来。
下过雨,夜风很凉,吹得我衬衫里空荡荡的,捏着烟的手都在发抖。
“是叶家,对吗?”
卫平没有说话。
我不想再为难他,挂掉了电话。
我小时候在孤儿院的阁楼上捡到一本童话书,当做宝贝一样藏在床底下,上面总共十二个故事,我全看得滚瓜烂熟。还拿来讲故事给其他小孩听,每天等嬷嬷们一睡,他们就偷偷爬起来听我讲故事,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小孩,仰着脸看着我,为了听一个结局,困得打盹,用手撑着头不让自己睡过去。
现在想想,其实所有的结局,在故事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公主总是公主,王子总是王子,不管是从小被巫婆偷走,被欺骗,甚至被杀死,被冒充,十年二十年,总有真相大白那一天,各归各位,皆大欢喜。
而那些故事里的反派,不管吃过多少苦头,喝下易容药也好,切掉脚趾也好,再努力扮演一个王子,时机一到,总是原形毕露。
识相的,早点落荒而逃,还能保住一条x_i,ng命,不过落人耻笑。不识相的,赖着不走,最后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五岁那年就听过的道理,我却活到二十五岁还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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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睡过,晚上就睡不着,整理了一下东西,翻出许多旧物件,不想再翻下去,开车出门兜风。路过外滩,想起别的事,给邢云弼挂了个电话。
“早。”他学我打招呼:“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在外面兜风,你吃晚饭没?”
“还没有。”
“地址发过来,我去看看你。”
邢云弼养病的地方也好,s城最顶尖的会所之一,对外叫俱乐部,予舟不少朋友是其中会员,私密x_i,ng挺好,在大厦顶楼,专用电梯,没有卡连电梯也上不去,我一说要来,邢云弼直接让人下来接。
对方是个经理样的人物,名牌上姓金,神色很严肃,在电梯里一言不发,到了会所里,总算露出点笑容来;“这边走。”
早听说过这间会所有两间套房很特别,一间卧室带游泳池,一间是温泉,邢云弼住的是温泉那间,推开门,里面灯光很暖,一个温泉池直接从客厅延伸到卧室,邢云弼穿睡袍,病恹恹坐在沙发里,对着我笑。
他不戴眼镜的时候向来比较容易亲近,又生病,笑得眼弯弯,问我:“你怎么大晚上还在外面跑?”
我把手上提着的东西递给他。
“我不在外面跑,谁给你送汤?”
邢云弼病得动作都迟缓起来,慢腾腾打开保温盒,那姓金的经理机灵,早递上s-hi手巾,我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他喝汤。
“我在国外的时候,生病也常喝j-i汤,不过不是这味道。”他病得话都多起来:“我寄宿家庭的女主人,很会煮汤。”
“有得喝就不错了,还挑?”
他眼弯弯:“不敢。”
又不是我的汤,顺路从餐厅提过来的,有什么不敢。
看完病人,我准备回家睡觉。
邢云弼尽地主之谊挽留我:“太晚了,要不在这睡吧,这里有三四间客房,你失眠的话,还可以在书房看看书。”
“别,怕你传染我感冒。”
邢云弼笑起来。
“温泉不是可以治感冒吗?这样,我们划河而治,二分江山。”
“还是不了,明天瑞瑞起床要找我的。”我穿上外套,十分潇洒地一挥手:“走了,下次来看你。”
“好的。”
出去的时候金经理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十分谄媚地送我出去,我先还不解,走了两步,反应了过来。
深夜到来,又是应召上门,他显然把我当某一种人了。
我长成这样,不是第一次被这样误会,早习惯了。
出去时走的另外一条路,是从整个会所内部中间穿过,显然之前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会员私密x_i,ng,带我从外面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