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景染忽然撤了灵力和内力,直接劈手去撕手下的衣襟。靳鞅神色一变,垂眼看着手中已经被攥青的手腕儿,忽然松了手。
更为刺耳的“嘶拉”声顿时响到了门外,门口守着的宫女太监连忙垂下了头。
景染沉默地看着靳鞅心口上一道已经结痂愈合的伤口,久久未动。
靳鞅面上凝结的某些东西忽然散去,深海渊池般幽寂的眼底涌出浓烈厚重的情感,她仔仔细细将景染脸上的寸寸情绪都印进眼底后,骤然转身,缓缓拉起中衣裹住光裸的身子,淡声道:“师姐可看够了?”
“第一次用掌心血,第二次用了心头血,下一次——”景染倚身床头,忽然重重闭了下眼睛,声音中的厚重情绪浓到化冽不开,
“下一次,你准备用什么再救我?”
靳鞅拢上襟口,指腹缓缓压过上面的滚纹,转身看向景染,微妙道:“她告诉你的?”
景染没说话,本就昏暗的面色又沉寂了一分。
靳鞅了然笑了下,双手交叠于身前淡淡拍了拍,听不出情绪地点了点头,“的确不该是她会做的事情。”
景染一言不发。
“那你——”靳鞅好似想再问什么,看着景染闭眼沉寂的样子忽然便住了口,轻叹着暖声道:“饿了么,可要用膳?”
景染睁眼,偏头静静看着靳鞅,良久后点了下头,“好。”
有些东西,好似终究随着这声“好”,有了不动声色的改变。
靳鞅眼中泛出柔软的神色,嘴角轻轻勾了勾,对门外吩咐道:“来人,送两套衣物进来,同时吩咐御膳房传膳。”
“是。”门口很快有宫女应声,送来了一黑一白的两套衣物。
景染将视线落到白色的落云锦上,忽然出声道:“换套黑色的来。”
靳鞅有些意外,动了动眉梢后,还是依她所言,直接将手中黑色的衣物递了过去,道:“宫里没有特意为你做的尺寸,你便先穿我这套,约摸会小一些。”
她的衣物上俱都绣了代表乌荔独一份尊贵的蟠龙与腾秧,虽然颜色未曾换成明黄,但到底仍是真真正正的龙袍。
景染“嗯”了一声,未曾犹豫地接过靳鞅手中的衣物,将里衣放在一边,起身套上了中衣与外衫。
“再取一套我的衣物来。”
靳鞅又对门外吩咐了一句后,静静转身看着景染穿衣,眼底淡淡复杂的情绪逐渐被温柔如水的轻暖覆满,她忽然动脚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替景染整了整襟口和袖摆。
景染微微低了头看她,稍稍抬高双臂配合着她的动作,靳鞅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细细整好后又往后退了两步,仔仔细细地将景染上下打量着。
“好看么?”景染问。
“好看。”靳鞅歪头笑了下,似是有些遗憾,“就是小了些。”
“那便再做几套大一些的。”景染不以为意地收回手,忽然问道:“你去无雪干谷将我截回来的时候可和南疆两位帝师交手了?”
“未曾,”靳鞅顿了一下,笑了笑,“即便他们已经与你交手后显露狼狈,但以我当时伤后存余的几分功力,怕是仍然难以拿捏住她们。”
“那你是如何将我带回来的?”景染又问。
靳鞅未曾隐瞒,“我动用了桐城的十万兵马。”
景染恍然点点头,视线落回到靳鞅心口,“你现在伤可好全了?”
“你方才不是看到了。”靳鞅偏头,难得眉目雅致地幽默道:“再者我的好药都被你用光了,我无药可用,自然未曾好透。”
景染微微扬眉,似乎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她走近两步,伸手搭上了靳鞅的手腕儿。
靳鞅没动作,任由她把脉。景染把了一会儿后松手道:“药方是你自己开的?”
“对。”靳鞅颔首。
景染扬了扬眉,“我再给你开一副。”
“也好。”靳鞅顿了一下后笑着点头应允,“师姐的医术是j-i,ng湛于我一些。”
“倒不是这样的。”景染摇头否认,扫视了一遍屋内的摆设后,走到桌边捉笔蘸墨,一边在纸上落字一边闲散道:“而是你有所不知,岳麋山的好东西历代以来都是只传长不传幼的,所以你自然没学到j-i,ng髓。”
靳鞅:“……”
她这段话说得慢之又慢,说完之后便落笔将药方拿起来看了看,挑眉递给了靳鞅。
靳鞅接过药方,低头看了一遍后眸光闪了闪,扬手将宣纸从敞开的窗户甩了出去,吩咐道:“将我先前那个药方换下来,今后按照这幅熬。”
“是!”
景染偏头,看着窗外的凌决夹住药方后妥帖折起放进了怀里,顿时有些恍惚,数日前在醉城的溪涧,她曾亲手往靳鞅的心口里捅了一剑,如今只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便站在了靳鞅的皇宫内,甚至于站在靳鞅的身边,为她诊了脉,开药方。
只能说世事无常,白云苍狗。
门外传来低声的问询后,便有大批的宫女罗贯而入,很快便摆上了满满一桌的菜色。
景染笑了下,坐到桌边,“果真做了皇帝便不一样了,这些菜如何吃得完?”
“这些都是循例的规仪。”靳鞅也坐下身将筷子递给景染,半认真半深邃地看着她,“有些东西能轻易改,但有些东西,改起来却从来都不容易。”
景染握着筷子摩挲了一下,似在思索,靳鞅伸手取过她面前的小碗,极快地挑着夹了几样菜色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