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来觉得不太厚道,照影说:“我看殿下只是发泄发泄,无妨。”
照月道:“多少年没见过这副样子了。回头一清醒,想起全被咱们看去了,恐怕恼羞成怒。”
“我倒巴不得那一天早点儿到。”照影叹口气。
“跟三才先生说说,咱们还是快点回去。我怕殿下哪天借着酒劲把送出去的寿礼再往回讨。那可糟糕透顶。”
照影和君来点头。
三个人里,看着最糊涂最天真的是照月,骨子里最透彻最狠的也是照月。
赵炜听说承安日日寻欢,夜夜买醉,皱眉道:“这小子,越发放浪形骸了。”
文皇后一语中的:“不会是失恋了吧?远恚说,承安这次上京,看起来很是郁郁。你这个做皇叔的,也不替他张罗张罗,难为他时常惦记你。”
赵炜一愣,总不能跟皇后讲将来杀一兜子可比杀一个麻烦多了,只好干打个哈哈:“他哪里看得上人家?人家闺女往旁边一站,先就被他自己比下去了……”
这段对话传到贺焱那里,三才先生一击掌,道:“也好,歪打正着。殿下这番姿态,率x_i,ng自然,定叫那人戒心尽去,不会怀疑其余。”
过了元宵,逸王府一行人返回蜀州。
承安坐在书房里,听冯止和赵恭汇报工作。
“……他们曾在枫泾驿站亮出王爷的手谕和腰牌,要求送到长清。过了长清,还有些隐约踪迹,我们的人一直追到六墴,就此断了线索。”赵恭看王爷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求助的瞅瞅冯止。
“江家的大本营在北边,依属下看,他们很可能是故布疑阵,先往东而后折向北去了。”冯止说出自己的推断。
承安忽然问:“人不是从越州请来的么?怎么说大本营在北方?”
“小温说,他只知道江家在越蜀两地的分号,隐约知道楚州分号的位置。我们去查的时候,江家动作极快,越蜀两地已经撤得干干净净。仔细打听之下,才在楚州找到一个留下没走的伙计。”
当日撤销分号,普通伙计就地解散,可以领到丰厚的遣散费。像蕉叶这样的,当然非走不可。可是他实在放不下心爱的女孩,他们已经悄悄论及婚嫁。半路偷溜回来,带着女孩躲到乡间,江家的人没来,逸王府的人却找来了。
冯止想,至于如何逼供,如何拷问,如何毁尸灭迹,这些事就不必一一汇报了,上司关心的是你办事的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据这个伙计交代,江家总号设在京城,在各州府均有分号,只是不知详情……丹青是江家收养的孤儿,原来的名字仿佛叫做朱成碧。还有……”
“等等。”承安打断他,“你说他原来的名字叫做什么?”
“朱成碧。”
朱成碧。
看朱成碧。
曾几何时,看朱成碧。
……
承安用尽浑身力量压下翻滚的心潮,缓慢又缓慢的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二位辛苦了。接下来……府里事务将日益繁忙,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权且放下,日后再说。”
挥挥手,人都打发走了,叫住照影:“上回……‘华宝斋’送来的那方青玉印章……拿来我看看……”
把小小一方玉石握在手中,承安淡淡道:“我想点事情。不用跟着。”一个人低头慢慢走。
丹砂填色,青玉为质,一树碧桃,灼灼其华。
——是为丹青必逃。
这样明白的暗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赵承安啊赵承安,枉你自诩聪明,平生几时这样狼狈过?
原来,我还尚未入戏,你已开始设局。
原来,我这里费尽心机,你不过见招拆招。
走到“藏珠小筑”,玉兰树枝叶横斜。上得楼来,烛冷香残,帘幕蒙尘。承安在暖阁里坐下,自丹青出现以来,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往心头重重缠绕。
那些凄迷的眼神,那些滚烫的泪水,那些灿烂的微笑,那些诱人的呻吟……何曾有一丝一毫矫饰做作?
狠啊。他居然把自己整个抛洒出去,以r_ou_身为饵,以灵魂为引,至真至纯,任情任x_i,ng,把对方带得身心失守。
——不,只怕在他心里,我还不值得他如此。他为的,不过是一幅画。
竟是天上仙人下凡历劫来了。
怪只怪,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动了色念欲念,还动了心。
相遇争如不遇,有情却是无情。
好。
你飘然而去,云外仙山逍遥自在。
独留我身陷泥淖红尘不得超生。
很好。
第43章
蓝府上下都是工作狂人。整个正月,蓝隐和蓝白竟然只歇了两天,带着几个晚辈和弟子把琼崖公主墓中出土的八幅古字画全部修复一新。
功成之日,八幅字画逐一悬挂在墙上,供众人欣赏。这些字画本已价值连城,经过清洗修补裱装之后,不但光彩重现人间,而且寿命也可延长不少。更重要的是,这是临仿业两大家族首度合作的成果,影响深远,意义非凡。
幅面上的破损之处,皆由丹青和舒至纯全色接笔。一个补画,一个补字,笔意相连,神形兼备,接合处毫无痕迹,仿若原作复生,看得蓝家众人连连赞叹。按照他们以往的做法,古字画破损若在边缘,则裁剪;若在中间,则挖补;若破损过多,则拼接,总难免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岂能这般起死回生?
丹青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