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罗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呼吸。“为什么……”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剧烈咳嗽着,几乎不能稳定自己的声调。

“我就是被教导这样战斗的。抹杀一切有机生命体,以及任何阻止我这么做的事物。我是全宇宙最强的机器人,是作为杀戮机器而诞生的。”詹奈的声音如死水般平静,在回音的作用下更是带上一道厚重的阴影:“当我醒来的时候……比特星这样告诉我。”

“可你不是……”

“在被激活前,比特星修改了我的程序,清空了预设的大部分数据库,只留下战斗模块。”短暂的沉默后,詹奈再次开口说。“比特星的命令是绝对的,我对此深信不疑……直到我看见这些。”

全息图像再次启动了:赛罗眼前如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破碎的、断断续续的画面:机械兵、燃烧的大地、哭泣的少女、遍布半个星球的花田、新国王的加冕仪式、都市复兴、葬礼、星火燎原……他看见整个星球倒序播放的历史,这颗闪烁在宇宙中的绿色宝石一次又一次地被战火侵袭,然而一次又一次地从废墟中站起来,每一次都是新的蜕变,每一次都变得比原先更加美丽与闪耀。

突然之间,画面停止回溯,眼前的世界被定格在一个特定的场景中:赛罗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置身于宇宙,前方不远处挂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绿色行星,那正是艾丝美拉达。

“这里是五号卫星轨道,皇家紧急避难通道。”詹奈说。“战争平息后,哥哥就是在这里被回收的。那时他已经耗尽最后一普朗克能量,在轨道上独自飘流了三年零五个月。艾丝美拉达的人没有按原计划把哥哥投入科研用途,而是把他改造成皇家宇宙船。被我撞见时,他正在为一个与大部队走失的公主而战。

“当我……入侵他的人工智能系统、试图以此占领机密资料库时,我看到了盘踞在他记忆存储模块中的景象。他见证了比特星第一次入侵的全部罪行,在这一百八十万公里之外。埋藏在记忆芯片中的程序注定他将深爱这颗星球,他在这里学到的第一课是离别与死亡。

“哥哥的苏醒伴随着孤独与悲哀,而我从谎言中醒来。比特星总是说,世界应当由无机生命体支配。有机生命体是不完全的,他们是宇宙的癌症,走过的地方战争永不间断。一切伟大的文明终将毁于一旦,不是由于天灾,而是源于有机生命体与生俱来的愚蠢与自满。

“可接通回路的那一刻,我从哥哥的记忆体中看到世界的另一番景象。哥哥眼中的世界与我所知道的截然相反……我不明白。”詹奈突然停下来问:“赛罗,生命是什么?”

“坚韧不拔。”赛罗脱口而出,“任何人、任何生命体,在一生中会遇到各种挫折和伤害,可只要没有被打倒,只要还能站起来,就会变得更加坚强。”

詹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分析赛罗刚才说的话。“哥哥对此的解释是,生命就是生命体本身。一旦失去,生命体便停止活动,即死亡。有机生命体太脆弱,迟早会走向毁灭;无机生命体理应是不朽的,比特星所做的不过是加快进程。可是那一刻,我突然看清了自己的位置。战争最后倒向哪一边,宇宙最终由谁主宰,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所知道的是,我对自己唯一的亲人犯下不可饶恕的暴行。比特星摧毁了我的其他兄弟,又令我与哥哥自相残杀。我成为破坏故乡的帮凶,身后满是同胞的尸体。我请求为此与比特星谈话,他拒绝了。有机生命体是敌人,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立刻明白了:再前进一步,他也会像对待哥哥一样对付我。机器人不可说谎,不可背叛,于是我烧毁了每一条与比特星有关的通讯回路,伪造出自己被雇佣军导弹击中的场景。

“比特星欺骗了我,可我不恨他。我唯独无法原谅的是自己对哥哥所做的一切。他的机体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但人工智能系统是完好的,数据尚未丢失。理想的状态是我以自己为蓝本,为他重塑一个身体,然而这需要大量材料。比特星的机械兵残骸派不上什么用场,大多被我拿来布置现场了。我决定用自己为哥哥重塑机体——我把自己拆了,或者把他拆了,二者没多大差别——成品就是这艘飞船的原型。由于缺少配件,一些功能遭到舍弃;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再也无法变形了。我带着哥哥离开那片土地,并决心永不踏入任何一场战争。

“但这不是结束。一旦察觉到我和哥哥还活着,比特星绝不会放过我;艾丝美拉达也不会袖手旁观。重塑机体时我在外观上做了改动,但稍一对比飞行数据,就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赛罗暗自咽下一口口水。

“所以你们找到红莲他们,是因为知道他们这些生意人,会主动远离麻烦和纷争?”

奇怪的是,詹奈干脆地否认了。“在宇宙中飞行四十二天以后,后燃器彻底报废了。那本来就是东拼西凑的产物,我原本的那个被改装成了备用发动机。紧接着,动力炉阀门也出了问题。一千八百三十四秒后,我们偏离预定的飞行轨道,与阿班红莲号发生了碰撞。”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超级边境

飞船又日夜兼程地航行了两天,终于进入一片些许别样的空间。四周的星星以一种奇怪的规则移动着,前一秒还近在咫尺,下一秒已经变成了远处的红星。

“这儿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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