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早将这一路种种添油加醋讲给了老尚书,尤其是顾二本是背着她,又专程改成抱着逃命,最后为她中箭,又独自一人引开追兵,伤痕累累地回头寻她,还把仅有的轻衫盖在她身上这些。
如此侠肝义胆又有一身本事的女子,留在月娘身侧自然是好事,将来嫁人还能陪嫁,在夫家也能帮月娘撑一撑腰,毕竟嫁出去不比在家里,他们为人父母总有鞭长莫及之时。
可老尚书也看出了顾二性子执拗且孤傲,她肯留下吗?
顾二的回归,让月娘喜极而泣,搂着那朝思暮想的玄色身影很哭了些时候。
“我不准你再走了!”
“我……”
“闭嘴!不许说话!反正我不准你再走了!”
“小姐,我……”
以往都是喊她月娘的,如今却唤她小姐……
月娘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这就找爹爹收你为义女,你再不是什么无家可归之人,也不是什么贱民!你是尚书府的大小姐,我刘月娘的姐妹!”
顾二拦不住月娘,月娘披上鹤氅就奔去了老尚书书房。
然而,越是天子脚下,男女尊卑越是严重,如山野小村那种夜会小寡妇的fēng_liú韵事,天子脚下不敢说没有,只能说是极为隐蔽的,一个不甚便是犯了通女干罪,是要下大狱的。
如顾二这般独身女子走南闯北的,更是极为少见,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一旦被归类为江湖中人,都是算不得良民的。
堂堂礼部尚书,怎会收一贱民为义女?
尤其老尚书本就是奴籍出身,就如被压迫久的妇人深受重男轻女之害,却反而比男子更歧视女子,为了儿子吃顿好的,甚至能卖了亲闺女!
老尚书亦是如此,他比之皇亲国戚更是看重尊卑,好似如此他便高贵了似的,若非月娘是他二十多个儿子里唯一的女儿,又是老来得女,他根本不会如此惯宠。
可再如何惯宠,他也决计不会收个贱民为义女。
再加之顾二是逃婚而出,一纸婚书约等于卖身契,顾二是卖了身的,一旦被人察觉,他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可不能收为义女,却不代表不能收为奴婢。
堂堂尚书府多个丫鬟,绝无人会关注的,更不会有人闲得无聊查她的祖宗十八代。
若再给她安个家生子的身份,赐了“刘”姓,那就更安全了。
老尚书苦口婆心解释给月娘听,月娘如何肯听?
“让她委屈做奴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月娘就要与她做姐妹!爹爹,求求您了,您可是尚书,多收个女儿而已,又能算得什么?求求您了爹爹!”
老尚书也有些动怒,拂袖道:“好!那便收她为义女,待将来她那夫君将她带走,你可别再来找爹哭诉,这是人家的家务事,爹也不能仗势欺人!”
月娘哭求无果,伤心离开,尚书夫人适时跟上,又是一番劝解。
“我的傻月儿,若她真做了你的姐妹,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届时你们岂不又要分离?可若做了你的贴身丫鬟,你去哪儿她就得去哪儿,将来你嫁人她也是要跟着的,岂不是可相伴终老?”
月娘哭哭啼啼梨花带雨,“月娘才不要嫁,月娘要一辈子陪在娘亲身边。”
尚书夫人无奈笑道:“那爹娘岂不是要被旁人笑话闺女是个老姑婆了?嫁总是要嫁的,你好好想想。”
月娘虽心无城府,却也并非不明事理,娘亲一番推心置腹,她很快便想了个通透。
虽说做丫鬟是委屈了顾二,可她们却能永远在一起,这才是最最要紧的!
月娘左思右想,着丫鬟备了酒菜,本想推杯换盏借着醉意说了此事,却不想,顾二一句“不会饮酒”直接乱了她的计划。
罢了,硬着头皮说吧。
时值深冬,窗外北风呼啸,窗棂被吹得啪嗒直响,屋内地龙烧得旺旺的,烛火映红了顾二瓷白的脸,睫尖仿佛都晕着淡淡暖光。
她可真美……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月娘灵机一动!
“你做我丫鬟吧!大丫鬟!我院子里你说了算的那种!月银也给你最高的!”
不等顾二拒绝,月娘又急道:“别急着拒绝,我还没说完呢!
你先做我丫鬟,待爹爹帮我寻了合意的亲事,咱俩一块儿嫁过去!我让夫君收你做偏房!
你这么美,他定会宠你的!如此,你也成了主子,咱们姊妹情深,我虽为正妻,可也绝不会给你脸色瞧,咱们就能一辈子不分离,岂不美哉?”
月娘自小生在妻妾成群的尚书府,耳濡目染,不知情为何物,只知男子三妻四妾是常理,也不怪她会如此想。
顾凌洛早料到月娘这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姐,必然受不住她冷言冷语的离开,她越是走的决绝,月娘越是介怀,早晚会寻她回来。
就连老尚书会派人跟踪调查她也料到了,攻众号yuria换做是她,女儿的救命恩人身份不明,也是要查一查的。
只有这假意离开才能换得老j,i,an巨猾的老尚书信任,才有机会真正留在尚书府。
只是她本以为,月娘会使小性子迫使老尚书派人寻她,就如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迫使她骑了两日骡子那般。
却没想到,她竟病了,那般娇生惯养从不知体恤他人的小姐,竟因惦念她而病了。
九万年不曾动摇的心,不知不觉绷出了一丝缝隙。
她知晓老尚书不会收她为义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