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了少年温润清雅的声音:“冒昧打扰晋王殿下,敢问家父可曾来过么?”
徐敬言登时跟被人抓住尾巴一样,小声急问。
“绪,绪哥!我从哪里出去啊?!!”
竖指在唇边,赵绪示意他噤声,向外间回道:“不曾来过,敬言没与你说去了哪儿么?”
“许是下官记性不佳,忘了罢。”
少年只是如此回道,顾忌着徐敬言的面子。毕竟为了躲读书而偷偷摸摸溜出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说罢,却是轻声道谢,告辞了。
而徐敬言隔着门板,都能想象到徐昭的表情——总是带着礼貌的笑意,没有丝毫咄咄逼人的架势,却总能温水煮青蛙地,让人生不起违背他的念头。
确定徐昭走了之后,徐敬言舒了一口气,道:“绪哥,我也走了。”说着便欲往门口走去。
“嗳,等等。”赵绪喊住他:“你若从正门走,定是会碰见昭儿的。”
徐敬言回过神来,道:“那,那从哪里啊?王府的侧门都不通路啊!”
赵绪面色有点不自然,努力忍笑:“你以前走过的那条路。”
“狗,狗洞?”
徐敬言面色僵了,他以前,是指的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狗嫌猫逗地,什么不钻啊?就是不走正门,但现在……
“还有其他门吗?”
知道结果是什么,但还是哭丧着脸问了。
“…没有。”
第六十八章 去找你们穆哥回来
送走了徐敬言,赵绪自在书房继续练字。
他那日在宫里已向皇帝请辞了户部尚书一职,如今无官一身轻,终日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王府里醉心花鸟。市井里的流言传的那么厉害,和他最近的行事也不无关系。既然要落魄,自然要落魄的彻底一点,待到他的太子哥哥主持祭祀大典归来之时,赵绪已想好顺着他们的话,把监国的位子也一并交了出去。
墙倒众人推,更何况,这墙,还是自己乐意地顺着风倒的。
赵绪只是在想,不知道太子他们会不会觉得这一切太过容易,反而起了疑心。
不理政务的时候,总是过得很快的。
赵绪只不过看完了一本话本,喝了两杯茶,天就已昏沉沉的了。他推门出去,舒展了腰,呵欠着问林管家:“千山他们还没回来么?”
“没呢。今儿似乎有事儿耽搁了。”林管家回道:“君少爷和穆少爷两个今儿得闲,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东市买马鞍,也没回呢。”
眉头微蹙,赵绪心头漫过一丝不安的感觉。虽然君殊和穆归舟两个少年心性,贪玩儿能说得通的,但千山,向来都是日暮前便回王府的,除非,出了什么他也没预料到的意外。
“林伯,你去让人找找去罢,我总归有些不放心。”
林管家应了,便着人去找,可没走多久,又折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身着天策官袍的人。那人看起来面容熟悉,赵绪仔细一想,是穆千山身边的副教头,他现在已经被提了正。
“属下见过晋王爷。”那人恭恭敬敬地行礼。
“不必多礼,你是,荀教头?”
“正是。”荀岭点头,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赵绪还会记得他的名字,复又道出今天来意:“穆教头今天下值就被一个人叫走了,临走时,穆教头说他今天会晚些回来,让我来跟王爷说您昨日吩咐买的药材还缺一味。”
“哦…荀教头可认识那人?”
赵绪面上仍是微笑着,但心中已是暗潮汹涌,他并没有吩咐穆千山买药。
“下官不识,请殿下恕罪。”
“无妨—那千山可说缺了什么药材?”
“独活。”
独活,赵绪心中默念,缺一味独活,只缺独活,不可独活……
仍是笑着,但笑意已不及眼底,赵绪让林管家送了荀岭回去,赏了银钱,自己独立廊下。
他打了一个响指,不知从何处轻飘飘地落下了一个黑影,再定睛一看,是一个着玄衣的男人。
“十一,你去找你们穆哥回来。”赵绪淡淡道:“该用晚膳了。”
被叫十一的男人不声不语,如下廊经过的风,转眼便消逝在阑珊的夜里。
晋王府有十一名暗卫,按排名,排名最末的那位武功最高。而这十一个中,独立的第十二个人,就是穆千山,也是代表赵绪直接掌管这支暗卫的人。穆千山虽阔别京城多年,但好像,这些暗卫还是把他看做自己的总管。
赵绪转身回房,弯腰拾起被风吹散的纸张,放在桌上。又一阵微风袭来,早间写过的纸张一吹便化为齑粉。
他知道十一是找不回穆千山的,因为,穆千山是自愿走的,他不愿,没人能强迫得他。
那么,谁能让他自愿走呢?还留下这么一句话。他是在暗示自己落入险境,九死一生。君殊和归舟到现在仍未回来……会不会,他们也和这件事有关?
一时间思绪如麻,
早些年的纠葛,总要有个时机结清,他希望,穆千山能够很好的解决,更希望,自己还是能帮上一点。
即使,这一点希望是渺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