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老管家慈爱看他:“本来也正收拾房间,这些都会打包好收进库房。基本不会再拿出来了。”

顾灼灼眉头皱起,跟在老管家身后,眼中一片y-in霾。

盛夏阳光炽烈,即便室内有空调,箱子里的书本被晒到的地方,仍然让人有快烧起来的错觉。

这是温岳上大学以前单独用的书房,很大。因为家具都搬出去了,而显得空旷。

“这些都不要了吗?”顾灼灼问。

“……是打算改装一下。”管家无奈:“时不时看见小岳留下的东西,温先生和夫人觉得难过。重新布置一下,更容易走出来。”

“为什么要走出来?”顾灼灼轻声说:“他们想忘记温岳吗?”

“……”管家怜惜地看他,叹了口气:“小岳已经去世了,活着的人还要生活。得想开点。”

顾灼灼沉默半晌,声音有些抖:“那海庭呢?叔叔阿姨打算卖掉那儿吗?”

“……不会的。”管家道:“那边离得远,不去就当看不到了。我有定时差人过去打扫。”

顾灼灼似乎松了口气,又道:“那……那我能过去吗?我偶尔……过去看看。”

管家看了他很久,久到顾灼灼垂下眼睫,松开手,就要道歉时,听到管家说:“可以。”

“我让人去换把锁,你把指纹录上,以后你派人去打扫吧。”管家说:“这些书也都带走吧,我叫人给你送去。你想放在哪儿?直接放海庭也可以。”

顾灼灼眼睛闪了闪,然后伸手揉了揉眼睛,久违地笑了一下。

“谢谢。”他说。

温岳就站在管家身后。

他静静看着灼灼,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那滴眼泪将流未流时,就被他看在了眼里,可惜不能伸手去擦。

顾灼灼得到管家的帮助,把他曾经用过的书都带到了海庭,专门腾了一间客房用来放置。然后花了一下午,从他的练习册里挑出几本字多的,带回了自己家。

那天起,顾灼灼开始学习温岳的笔迹,每一个细小的习惯都不放过,观察练习,乐此不疲。

他连握笔的姿势都开始学温岳,有时写得投入了,不小心回到自己的习惯中,他发现时就会用钢笔笔尖戳进掌心里。

温热的血把黑色墨水冲出来,滴滴哒哒往下流。

温岳光用看的,就感觉到了疼,疼得他头皮发麻。

顾灼灼自然也是疼的,而且很记疼,这样重复了三四次,他就改掉了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习惯。

他却好像仍不满足,时常去回忆过去,然后模仿温岳。

灼灼很有演员天赋的,他不笨,对自己的评价自然也不盲目。当然肯花大力气去扮演某个人时,自然没有做不到的。

何况就像他熟悉灼灼一样,灼灼也熟悉他,尤其在海庭朝夕相处两个月,不算短了。

温岳真真切切的感到了惶恐。

如果说灼灼害怕他消失,那他也一样,他害怕灼灼消失。

顾灼灼一点点改造自己的过程,无异于在他心里捅窟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想。但又能怎么做?

他连一个碰触都做不到,说出的话永远只有自己能听见,该怎么做?

他为什么还存在?

温岳不用睡觉,思维在混沌和清晰时间来回反复。夜里顾灼灼睡着时,他或者躺在他身边,或者半跪在床边,温柔地看他。

今天他侧身睡觉,左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软软搭在床边,手指轻轻蜷着。

温岳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掌心。

虽然只戳了几次,也不算很深,但到底留下了一点痕迹。

温岳穿过他的手心,虚虚交握着,心想,要是能去掉就好了。却在这时,他隐约感到了一点暖意,从交握的地方传来。

为什么?他不是早就感觉不到冷热了吗?

愣神间,他的指尖燃起一撮极其细小的蓝色火苗,温热的感觉一闪而逝,蓝光也只晕开不到一秒,再看,灼灼手心那浅浅的印痕消失了。

温岳心中震撼。

即便他死后还有意识这一点,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唯物主义三观,但惯性思维却是改不了的。

光是一种能量,热也是一种能量,人能保持三十六度的体温也是由不断摄入能量而来。那么他现在以灵魂的形式存在着,是不是本质也是一种能量?

虽然他从没有见过别的灵魂,甚至他不能叫做灵魂,但是……他确确实实拥有能量。

可现实让他挫败。

除了治愈掌心那一点伤痕,他仍然没有生命,也想不出办法。

暑气渐消,他用尽各种办法,想让顾灼灼知道他的存在。可除了指尖发热,灼坏了练习册一毫米的角外,仍然没有成效。

九月一日这天,顾灼灼和家里说了声,再次来到海庭。

这一次,他带来了一个蛋糕。

一走进这座房子,顾灼灼终于卸下了伪装。他脱掉鞋,赤脚踩在地板上,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脸却有些发僵。

“温岳,我来给你过生日。”他顿了顿,又说:“……对不起。”


状态提示:第2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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