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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从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只要足够维持生活,他就觉得别无所求了。

而现在他发现不是的。没有钱就没办法旅行、没办法租个像样点的房子,好让自己的恋人提到这些事时,自己不至于毫无共同语言、不至于连同居都不能轻易答应。

他不想让路见屿知道自己那个破旧不堪的出租屋,但也不想在欺骗对方的同时,心安理得地住在路见屿家里。

恋爱表面上只是风花雪月,但一段亲密关系到底脱不开柴米油盐的生活。而生活面前,再多的伪装也终究是伪装,因为追根究底,他根本就没有傲慢和清高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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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单单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他想起还是他们没在一起的时候,有次在排练室听架子鼓说起路见屿的事。

架子鼓是乐队四人之中唯一一个家境还不错的人,玩音乐是纯粹为了开心。他和路见屿是市郊同一家马场的会员。据他说,路见屿养了马场最好的马之一,马术却稀烂得不忍直视,硬生生把赛级种马骑成了拉磨的小毛驴。马在路见屿身下憋屈得哼哼唧唧,好几次都差点直接把人颠出去,嫌弃得无以言表。

架子鼓说的时候,吉他和键盘都疯狂爆笑,还吵着问架子鼓有没有拍什么路见屿骑马时的黑照。只有成洲在一旁默默听着、从不c-h-a嘴。

他那时总想多听一些路见屿的事,却又嫉妒这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

而架子鼓的讲述更是让他尤其嫉妒。

他们两人因为在同一个马场而几乎每周都能私下见面。可如果不是架子鼓讲起,成洲甚至不知道本市有好几家马场、它们具体在哪里。

架子鼓的讲述让成洲清楚地认识到,他和他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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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吵了一架,但他们最终还是同居了。

两人一起买了一套新房,成洲退掉出租屋,取出近年的一些积蓄,在路见屿拿了首付后背起了月供。

从那以后,成洲开始更加拼命地工作,接一切乐队允许接的私活,给以前从来看不上眼的口水歌谱曲,去很多定位很低但报酬丰厚的商业邀请。

连缺心眼的吉他都感到惊奇。

“嘿你说怪不怪?过去这家伙多有脾气啊,宁可喝三个月西北风也不接烂活儿。现在这是怎么了?”

有次,成洲意外听到吉他私下和架子鼓闲聊起他。架子鼓没接话,吉他自顾自地继续,用一副老父亲的萧瑟语气道:“可怜的孩子,接受了太多社会的毒打、终于长大了,明白什么叫有钱不赚是傻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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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成洲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不清楚路见屿具体做什么职业,只知道对方家里是开公司的,条件相当不错。他猜路见屿可能在某个部门挂了个闲职,没多少工作也吃喝不愁,所以每天才有余裕和他们混在一起。

就像键盘曾经说过的那样,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凭路见屿的条件,都能吸引无数的追求者。

即使不是他,路见屿也会有无数更好的选择。

但是,成洲想,就算这样,不管怎样,路见屿最终还是选择了他。

他会让自己配得上路见屿的喜欢,让自己配得上喜欢路见屿。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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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洲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每每觉得自己已经很配不上路见屿的好时,就会发现对方还能对自己更好一点。

某天晚饭的餐桌前,成洲看到,路见屿那双漂亮的、连薄茧都不曾有过的手上,竟然贴了创可贴,还烫起了好几个吓人的水泡。

他很紧张,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对方才会突然受伤。但路见屿却并不提及这件事。

过了好久,成洲终于忍不住了,问:“你手怎么了?”

他实在不擅长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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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没有人教过他这些。小时候,女人经常会“关心”偶尔来访的男人,问他晚上想吃什么菜、要不要她去准备洗澡水,或者工作累不累、最近过得怎么样。

但后来有次女人在男人走后哭着亲口告诉他,她并不是有多么在意男人的想法,而只是为了哄男人高兴后、方便索要一些生活费,或是问对方什么时候把自己接回家。

他不想变成她那样。如果真的在意,放在心里、做出来就够了,不需要说给对方知道,好像故意在表现“我对你这么关心,你也要对我有所回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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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见屿却并不在意那些伤口,反而问他:“你就没吃出来今天的菜有什么不一样吗?”

眼中带点小小的得意和狡黠。成洲看得一呆,然后回过神来,立刻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他几乎是难以置信地问:“菜……你做的?”

路见屿便高兴地点头,说只有排骨而已、不过是特意为他做的、要他赶紧点评一下。

成洲于是又夹了一块,慢慢地嚼了起来。

盐放多了,葱姜味儿很重,而且r_ou_也煮得有点老。但成洲尝不出这些,他只觉得,自己从没吃过比这再好吃的东西了。

明明咸得要命,他却觉得蜜糖在一瞬间里溢满了口腔。

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嚼着那块小小的排骨,既想更多地尝到它的味道,又怕吃得太快,吃完了,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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