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后宫那一团乱,异人的脚步不由自主一顿,然后再前进的时候他转了个方向,去了太子宫中。
太子赵政这个时辰正在跟着吕不韦学习,曾经掌管水文的吕不韦在先王登上王位之后就被提拔为了太子太傅,正式挂上了异人老师这个身份。而等到异人成为秦王后,身为太子太傅的他自然也要兼职教导赵政学问。
异人抵达的时候,二人正在探讨兵事,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悄然入侧室坐下。
实岁九岁的赵政正处于对军事最感兴趣的年龄,老秦家的孩子天生喜欢这个,只可惜在赵政懂事之后秦国便不曾再出兵,因此赵政对于秦国军队之强以及六国军队的情况并不太清楚。
对于学生的这一问,吕不韦有些小意外,不过随即他便笑了一下,“臣此前恰同荀卿探讨过这一问题。”
“荀先生?”赵政极其意外,他跟随荀卿学习多年,知晓荀卿是一儒生,广知博览,但不知道荀卿居然对兵家也有了解。
吕不韦并未给学生解释荀卿年轻气盛时作为一个最强嘴炮王者所奉行的便是——我要在你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你,他为此修习诸家学说的黑历史,他只是淡淡用一句稷下学宫之故轻描淡写带过。
“荀卿将天下武卒分为五种,而这五等又可分二类,公子且听臣一一说来。”
“一者齐人重【技击】,他们募集能力强大者入军队,不予底薪,等其上了战场得了人头,便给予赏金。”
“二者,魏国之【武卒】,在募集强者时,魏国要求兵士全覆甲,带戈、弓、五十矢,以及三日口粮跑百里路,在规定时间内抵达的即得中,凡中者,赏其田宅免其户税。”
“三者,秦国之【强兵】,以赏罚二段使天下之民皆为兵卒,有功者封赏,有罪者刑罚,百姓欲要上进者,唯耕战二字,且战优于耕。”
“先说这三种,公子以为孰优孰劣?”
“自是秦国最优!”赵政骄傲得昂起了小脑袋,眼睛闪闪亮亮,“我秦国自变法以来便日趋强盛,齐魏二国均为我等手下败将,是以我秦国定然最强。”
吕不韦闻言轻笑,“那公子不妨说说我秦国之兵强在何处,齐魏之兵又弱在何处,其是否又有可取之处?”
赵政思考了下,“齐国之兵,优在于平日国库不必有所支出,而若是多花钱,其所取得的战果便越强,故而于国家而言并无粮草辎重压力。”
“劣……”他思考了下,“兵士只为钱粮入伍,那么他们便不会打没有胜算的仗。”
“齐国兵事不丰,这些兵卒没仗打便没有赏金,因此他们应当还有别的职业可以养活自己,既如此,于他们而言,战争不过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锦上所添之花可有可无,他们首先要保住的便是【锦缎】本身而非上头的【鲜花】,因此学生以为,齐国兵士遇战之时定然一触即溃,可战弱不可克强。”
他见吕不韦微微点头目露赞许,又道:“魏国之武卒择选天下强手,较之齐国,其择选之卒要求更多,其兵士定然优于齐国。然政以为,其赏赐给予太早了。”
“不过是经过征募便已经给予后田良宅,若是战胜了又要如何奖励?于兵士而言胜负无差,又要如何激励他们战争?”
赵政又道:“这般说来,我秦国便是综其二者而为,秦人战时为兵耕时为农,赏罚分明,只要有战功便得赏,若是战争失利便全军无赏,如此秦人定然尽心竭力而战。”
“缺点……”他皱眉,思索许久也未能想到这一制度的缺点。恰在此时内侍进屋奏禀吕安来找赵政了,赵小政当即招呼兄长进来,还未等吕安说明来意便将这次的考题同他叭叭叭一说,公然作弊。
吕安一瞅自家父亲并未阻止便心中有数,他坐下后道:“秦军强盛六国无可敌也,大军一出便入江河瀑布般势不可挡,只是……”
“只是?”
最近做水利做得头昏眼花的吕安道:“这大水漫溉的若是别人家的地自然无妨,可若是这地未来会是自己的呢?”
赵政微微一愣,就听吕安继续道:“秦军以首级记功,优点有二,一者方便计算,且难以掺假,更可有效杜绝杀民抵功,第二便是可以有效削减六国的未来战斗力。因此六国与秦国打会是越打越弱,六国之兵也会惧怕秦国,交战之时先生怯意自是落了下风。”
“然而公子——”他温声道,“现在这六国是六国的六国,秦军所杀是六国臣民,而等到六国成为了大秦的六国,那时候这些减去的人口,这些积攒的仇恨,便要秦人自己去化解了。”
赵政攒眉完全不解,“不能用治理秦国的方法来治理六国吗?秦此前也有打下诸多郡县,不是都治得好好的?”
这些郡县的民众还特别积极地加入了秦国呢!
“因为那时候有仗打。”吕安知晓他是想起了野王城的生活,提醒道,“新归秦国的民众知晓秦国兵士靠首级记功,也知晓秦国为百胜之师,只要上了战场很可能就能拿到首级因此较为主动。他们生活在边境本也是中下层市民,只要能让他们过好日子便不会排斥自己究竟做了哪国人。”
“秦国长期以战养战,兵士勇猛夺下失地,这些地方便用来封赏兵士,那么如果有一日六国归秦,秦没有了新来的土地在做封赏,又该如何?”
“六国之人也非此前的这些为了活下去百无禁忌的边民,他们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