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看来,铸币一事的矛盾一直存在,也迟早要爆发,至于什么时候爆发又会被如何处理,全看帝王心情罢了。

看陛下此番也有严查之态,臣子们当即纷纷表示小殿下说得好,说得非常有道理,我们都特别赞同。

刘启哼笑一声,他将儿子写来的竹简放在桌案上,调整了一个更为随意的坐姿问道:“胜儿年岁小,考虑问题难免不周到又激进,在座各位均是年长于胜儿,不知可有更好的法子来处理此事啊?”

如果将刘启这句话当真以为是对儿子的批评那就大错特错了。帝皇的意思其实是——我儿砸那么小就能想到这些,你们这些比人年长那么多的怎么就没想到?你们这么多年的米和盐都是白吃的吗?

事实上,对于臣子来说这件事的确不太好开口,毕竟其中有历史遗留问题,主要造成如今这个结果的又是先帝。

陛下仁孝,焉知说了不会撞枪口。何况七国之乱后当今已经下令禁止私人铸币了,臣子们眼看着陛下的意思也有一点点收回权利的迹象当然不会多提,否则这就是在抢夺皇帝的劳动和思想成果。

咳,这是当臣子的政治智慧。

而现在陛下既然这么说了……大家当然也不会耿直地把理由说出来,反正陛下也就是想要听别人夸夸他儿子,贴心的臣子们纷纷对着刘启吹起了彩虹屁。

唯有一人是例外——大汉丞相周亚夫。

这位去年才刚刚上位的丞相和帝王刘启之间相处并不愉快,首要原因就是两人性格不合。而且周亚夫对于去年刘启废太子一事激烈反对,使得刘启对于这个和他在关键问题上唱反调的人很是不满。再加上周亚夫对如今的太子刘彻态度不够尊敬,颇有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百般挑剔,就让刘启很有些不是滋味。

在和周亚夫的“蜜月期”度过之后,在刘启眼中,周亚夫样样都是减分项。

然而前些日子和儿子刘彻的一番交谈却稍稍有些改变了他的看法。

自己的两个儿子看待臣子的眼光有些冷酷,是纯然的理性,那四种臣子的说法在刘启看来更是有耳目一新之感。但确实,如果用这种眼光来看待几个臣子……刘启忽然发觉自己对这些臣子的容忍度就高了不少。

毕竟就能力来说,这些个人确实还是毕竟能干的,只是有些人……也是能干过了头。

帝王的指尖在矮榻之上无声地敲击,而他的面前周亚夫正畅所欲言,“禀殿下,臣以为中山王之言多为夸大,自先帝起迄今已有数十年,而在此数十年间国内安乐祥和,民间更是因此积累财富,货币充沛。”

周亚夫的意思其实很简单,货币放宽到民间自己铸造这一点已经运行了几十年,当年文皇帝之所以放宽这一点是因为汉朝中央政府没有能力满足全国的货币铸造。

如今的钱币铸造一次至多一拾二枚铜钱,一个熟练手一天也不过能铸钱百枚,大部分的时间都会被花费在制作泥板模型以及y-in干煅烧上面。而中央政府要养多少个工匠才能完成供给全国的铸造量?

就算中央政府养得起,也能做到,那么将这些铜钱运往各地又需要多少劳动力?铜钱重量极大,如果需要运输那就只能用牛车,而牛车行动缓慢,仅仅是关中关东地区尚可,如果是南边呢?别的不说,就举个长沙国为例吧,大道在云梦泽是断裂的,到时候还要转船运。

这样一算,运送一批铜钱的成本未免过于高昂,根本就不合算。

他的意思就是:中山王殿下这样的想法其实就是想要偷懒,将铸造货币的责任全都推到中央,那么如果以后出现了假币也和他没有关系。

但事实上这样的举动是完全不值得倡议的,不光不值得倡议,还需要被批评。

刘启耐心听周亚夫说完所有的意思后却是轻轻一笑,他点了点周亚夫说:“丞相所担心的,便只有这些问题吗”

帝皇如此态度着实反常,众多臣子亦是被殿下如此和善的态度吓了一跳,纷纷用眼神想要制止周亚夫再多说什么。然而,如果眼神制止能够有效的话,那也不是周亚夫了。

耿直的周丞相认真地思考了下,摇头表示暂时就这两点原因了。

于是刘启放声大笑,他叫出了太子刘彻,指了指群臣说道:“快把你胜兄写的东西给诸位大人们读一读。”

小太子昂首阔步站出,他捧着早已有准备的竹卷应诺,随后将之展开。

小少年声音清朗,毫不怯场:“儿曾听闻,以国铸币有两弊,一则为人手不够,而人手不够之故在于铸币之法陈旧,故儿臣封国内匠人研制出全新铸币方法,无需制泥板,一次灌液可铸币六十枚起,耗材可继续使用,一日一人可铸币两千余枚。方法简单极易上手,若是人手增加互相协作,可得更多。”

“另一弊病便是运输不便,是以儿臣建议铸币之所可不单定于一处,可与刺史制一般,若干个区域建一铸币之处,由其固定供给,而此铸币之所归中央管辖,如此既方便管控,亦方便运输货币。”

“儿臣以为,如今举国之内,币值混乱,劣币、假币众多,于民伤害极大。在官方铸币之初,当不计民手中货币优劣,根据币种一比一与之调换,以免伤民。先遏制制假之人,待到确定民间良币流通已然无碍,再加以严惩使用劣币之事。”

“儿见识浅薄,父皇朝中能臣干吏者众,定另有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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