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我们不如就让这两条犬找找灌夫曾经去过哪些地方?”

灌夫闻言大惊,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见夏安然眯眼一笑,“阿娇,这些稍后再说。如今还在说公事呢。”张汤恰在此时搁笔,他将纸张稍稍吹干后呈上,这份还带着墨痕的罪书被窦皖转呈至小国王手中,夏安然只粗粗一看,顿时就乐了。

张汤在未来能够成为汉武帝有史以来“蜜月期”较长的一个臣子,和他的聪慧很有些关系。

其本人记忆力极佳,熟读律法的同时还非常会捕字捉句和看领导脸色,所以当时他的政敌评价他是“诈忠”,指的就是此人行事作为的基准其实就是领导的喜好。领导讨厌这个人,那便抠着律法把人送进去,领导喜欢这个人,那也能抠着律法把人放出来。

也就是说,律法在他的手上不是神圣的天平,而是一个工具,是达到他目的的工具,也是他讨好领导的工具。

而现在,作为被讨好的人,夏安然看着这份罪书只觉得全身舒坦。

方才灌夫所说赔偿百金,那完全是一副用钱砸的状态。虽然认罪,但极为高高在上,大有爷能用钱摆平的都不是事的姿态,让仇富的小国王特别不愉快。而根据张汤所书写的这份罪书……

夏安然面色不改,将这份罪书递到了灌夫面前。灌夫本来并不在意此事,他状似恭敬,实则觉得这只是走一个过场,准备落印后就掏钱,然而,等他看到上头的数字后顿时整个人就被震了一下。

张汤洋洋洒洒列举了他的罪状和其仆的罪状,最后总结出的数字竟然高达四万贯铜钱。

其中,最大的罪状是——其仆对小国王说了一句“乃公”。

乃公就是一句口头禅,咳咳,大概意思就和你爷爷我或者老子我没差别,但是问题是,如果将之口语化,哦哟,对着中山王殿下自称是其公……你想干什么?

汉朝早期法律宽松,但是再宽松也不能容忍这个。

对于一国国王口出恶言,并且话语中涉及当今陛下以及先帝,此之为大不敬罪。

大不敬罪已经能够被列为刑法范围的重要罪名的前几条了。灌夫看着这上头的这三个字,膝盖一软当场跪下。

他想要辩解方才仆从并不是对中山王说的,但转念一想立刻意识到如果他如此辩解,那无疑就是证实了自己方才一直在旁听。本来他还能说一句无知,但是如果知而不止,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姿态是纵容。

纵容仆下侮辱中山王,这罪可就更大了。

其实,这四万贯主要还是仆从赎罪的数字,灌夫大可不为其部下赎罪,任由其被罚。但是灌夫一咬牙,“殿下,我现下没有那么多钱,请殿下允许我派人回乡拿钱。”

这便是要认罚了,这一举动令在场诸人均是侧目。

按照如今的兑换方式,一万钱约莫等于一金,所以四万贯差不多等于四千金。当然,考虑到这算法还是若干年前文帝朝的,现在应该没那么高,但也低不到哪儿去。

一个丞相愿意为自己的仆从出四千金赎罪,无论到哪儿说都足以让部下感动得涕泪横流了,也足以让旁人觉得他非常有担当。

但夏安然却是微微一笑,“既如此,便唯有先委屈一下郎君了。”说罢,他挥挥手示意小吏将人请走先困在牢房内。

等人全数离开,夏安然看了眼张汤所书写的罪书,一字一句细细品读片刻,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阿兄,怎么了?”陈娇敏锐地发现兄长似乎对于能够狠狠宰人一刀不甚欢喜,便有些疑惑,“你看着并不高兴?中山国可以收下四千金哎。”

“不高兴,而且我们也收不了。”夏安然将罪书放在桌案上,眸光一转便看向了站立在一旁的张汤,他微微迷了眼,有些不确定这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他观察了半响后发现这位心理素质实在过硬,始终面不改色。这时,见陈娇仍连连追问,他才叹了口气说,“如果这次判他大不敬了,那么日后中山国敢于开口之人会少了一半以上,而敢于对你我同等年岁之人开口的,会一个都没有。”

“而等到消息传开,那么举国敢于开口的人,又要少上许多。所以,这个先例不能开。”

夏安然提起了被张汤放着的笔,又问他要来了一张纸,提笔落书。

“可,可是……”陈娇皱起了眉头,她可以理解兄长的意思,却也觉得这多少有些杞人忧天,哪儿就有那么玄。

小国王快速写完这几个字,一抬头就看到小姑娘皱成一团的脸,于是笑着起身,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瓜,“阿娇,就算只有一分的可能性,也要避免。因为在我们这儿是一分,到了下头就是一百分,再往下,就是一千分。当你站得越高,你就越要注意每个举动所带来的影响。”

“为什么?”小姑娘瞪圆了眼睛,完全不能理解夏安然的举动。在她看来,兄长是一国之主,普天之下能管他的人少之又少,需要他在意的人也不多。这只是一件小事,兄长朝令夕改,威信何在?

更何况,她完全不能明白兄长所说的,问题越往下越严重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人胆敢擅自曲解他们的话语吗?

“娇娇,民间对官场有一句词汇,叫做「一刀切」。”

“那是什么?”陈娇瞪圆了眼睛。

不光是她,就连在场诸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小国王。夏安然将方才书写的纸张晾干后压在砚台下面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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