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只能把这盒采祁斋的点心送到探花府。
王溱要他说的话他如实转达,他特别想告诉唐慎,这盒子里可有一本书圣亲笔手书的字帖,但王溱没让他说,他就不能说。回尚书府时,管家一步三回头,生怕唐慎发现不了字帖,随便把盒子扔了。
但唐慎此刻正是惴惴不安之时。
三日前在尚书府中,王子丰对他念诵了一遍《溱洧》。三日过去了,那婉转清然的声音还时时在他耳边回荡,令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三日唐慎尽量回避王溱,不去与他见面。所幸现在唐慎到御史台当差,两人唯一有交集的地方就是早朝。而王溱是二品大员,唐慎只是四品官,所以只要注意了,就很难碰上。
如今收到王子丰的礼物,唐慎心中警惕,哪能随随便便吃了?
他甚至一块点心都不敢动!
细细揣摩王溱的意图,唐慎把这几盘点心从木盒中取出来,他坐在书房中,呆呆地盯着这盒子。良久,他忽然一愣,仿佛想起什么,检查起盒子是否有夹层。这一检查……
“……”唐慎面无表情地取出了一本《明镜帖》。
唐慎虽说算不上收藏大家,对书圣手帖价值几何也没有了解,但他哪里能不知道,这东西有多昂贵。别说送人了,只要被发现,应当直接送到皇宫,收入皇帝私库,做国宝藏着!
你王子丰竟然敢私藏?!
还送给他?!
这可是块烫手山芋,唐慎不敢接。
次日清晨,散朝后,唐慎特意在宫外等着。当见到打着“户部尚书”家灯的马车从外宫门驶出后,他立刻上前拦车。王溱惊讶地掀开车帘,见到是唐慎后,他微微一笑:“小师弟怎的突然敢来见我了?”
唐慎:“……”
什么叫“敢”来见你,我何时不敢了?
唐慎捧出一个礼盒,双手递给王溱:“昨日我写了本字帖,想送给尚书大人品鉴指点一番。”
王溱挑眉道:“送给尚书大人的?”
唐慎不明所以:“……是?”
王溱顿时冷了脸,义正言辞道:“光天化日,煌煌乾坤,皇宫之下,你竟向本官送礼。本官记得唐大人是御史台的官吧,这可就是传闻中的明镜藏污?唐大人此举是在向本官行贿吗!”
唐慎被他呵斥得一脸懵逼。
王溱伸出手:“上来吧。”
唐慎被训得懵懵地就上了车,等到了车上后,王溱牵着他的手,打开了这个木盒。盒中放的当然不是什么唐慎写的字帖,还是那本《明镜帖》。王溱叹息道:“送与你的,为何要再还回来。”
唐慎想缩回手,可王溱微凉的手紧贴着他的掌心。明明是九月秋老虎,这只手如它的主人一般,带着丝清冷风骨的凉意,唐慎莫名地就想将它暖起来,不忍心拍开它,让王溱失望心寒。
唐慎的心动摇着,良久,他哑着嗓子开口道:“这太贵重,我不敢收。”
王溱将他的心里挣扎都看在眼中:“你若是要将他送给尚书大人,那便是行贿上级。但若是送与师兄,便无妨了。”
唐慎立即道:“我是送与师兄的。”
王溱握紧他的手,开心地哈哈一笑:“那师兄就不收了,多谢小师弟的好意。”
唐慎:“!!!”
王子丰你还能这么玩?!
唐慎只觉得自己快被王溱玩坏了,他压根斗不过王子丰!此刻他是真的想甩开王子丰的手,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但王子丰的手指却穿过他的,用指腹细细描摹起来。那动作温缓轻柔,皮肤相触之处,滚起一阵热火,唐慎的心好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他竭力紧锁着自己的底线,却又舍不得推开对方,他怕这个人又用那样失望的眼神看他。
就在唐慎挣扎到极限,焦灼煎熬到极致时,车夫忽然道:“大人,御史台到了。”
王溱抚弄唐慎掌心的动作倏地一顿,接着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摩挲。
唐慎却如释重负,直接甩开他的手,逃也似的下了车。他回过身,对王溱行了一礼:“下官先行告辞。”说完,赶忙大步离去。
王溱顿然失笑,他自嘲道:“我像洪水猛兽?”他摇摇头,无奈道:“去户部。”
中午,唐慎正在御史台发呆,忽然有官差送来一个木盒。
唐慎:“……”
算了,不还回去了。既然你这么想给我送钱,不收白不收!
身为谏议大夫兼银引司右副御史,唐慎自然要打理银引司的事务。他写了封折子递上去,很快,赵辅便下了一道诏令,召回梅胜泽和王霄,任银引司都部郎中,归唐慎属下。
赵辅的旨意如同一场及时雨,令唐慎感叹万分。他更加确信了王溱曾经说的那句话,要信任这位皇帝。哪怕他如今天天嗑药,天天修仙,他依旧做的比绝大多数皇帝要好。
因为他看透了这个朝廷!
不日,梅胜泽和王霄就要回京候命。而这时,远在辽国南京析津府的茶商乔九,正提着一堆礼物,登门拜访析津府左平章政事萧砧。
见到乔九,萧砧起初还摆出一副冷面的模样。待他看到乔九送来的礼物,他登时喜笑颜开。
萧砧命小厮将礼物收下后,他屏退左右,只留下乔九一人。
萧砧嘲讽道:“那耶律勤和耶律舍哥,果真是拿我们当棋子,随意利用!今日大帐内,你可知发生了何事?”
乔九一惊:“何事?”
萧砧:“那刺客不是供出来,幕后主使是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