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一个匪徒手里拿刀挑开门帘,接着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一把拽着离门口近的小丫头拽出了车门,紧跟着又拽第二个。

顾母闭了闭眼睛:

“不要动她们!老身自己下车就是。”

说着,撑着车壁,动作有些迟缓地下了马车。一个丫头颤巍巍来扶她,顾母看去,丫头的脸上全是泪水。

她下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

围拢着马车的有足足十几个彪形大汉,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不是什么所谓的夜行衣。

那样明显的衣服,真正有经验的匪徒是不会穿的。

这群匪徒穿的都是农民干活的短打,然而一个个身强力壮、脸膛红润,可不是劳作百姓因为缺乏食物,又常年劳作,通常有的j-i,ng瘦体态。

再看后头马车,顾少夫人也已经被拉下车来,怀里紧紧护着七岁的儿子,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腹部,不让孩子看周围可怕的事情。

顾母的心,直直地往下沉去。

这些人,衣着统一,手里拿的刀寒光湛湛,不是寻常百姓能得到的。

而且,他们甚至没有掩藏面貌的打算。

顾母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大声道:

“老身是朝廷亲封的一品诰命,我儿在边疆为朝廷效命、守护大宿百姓。诸位若是伤及我妇孺三人,只怕逃不出多远,便会被朝廷抓捕,为老身偿命!”

“顾夫人不必威胁咱们。咱们兄弟既然来了,就知道要对付的是什么人。而且顾夫人大话说出来,恐怕是以为弟兄们没见识吧?你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怕朝廷不会想着追拿凶匪……而是第一时间去边关,问问顾大将军的动向。”

为首的匪徒对她露出个恶意的笑容。

顾母心生绝望。

这些人,甚至连顾家和朝廷之间的紧张都知晓!

这是有人要害她的翊儿!她仅剩的儿子……

那些匪徒动作利索,并不肯在官道上多做耽搁。

为首的大手一挥:“顾老夫人、顾少夫人、还有小孩带走,其他的全都杀了。”

一时间到处都是丫鬟小厮的哭声。

顾母心头一颤,正要开口求情。

忽然,“铛”的一声脆响,一个匪徒砍向车夫的大刀竟然被什么东西弹开了!

匪首一凛,反应迅速地伸手抓向顾母,就要拿她当人质。

然而,树上、石头后面,突然窜出了二三十道人影,比之前匪徒们冒出来的速度还要快!

这些人话都不说,动作迅捷无比,出手如电,配合默契,几息之间就将那些匪徒打倒在地,利刃划过脖颈,极为高效准确地收割了他们的性命,连场景都不如何血腥。

……这是只有经过极专业训练和丰富练习的人才能做到。

顾母年轻时曾经跟着丈夫去过边关,见过杀戮,也记得漫天血色染红城墙的样子。

她以为她早不会再畏惧生死和鲜血——即使是方才,也不过是忧虑自己的儿媳、孙子,还有远在边关的小儿子。

然而这一刻,她心都在颤:

这些人,比之前的匪徒,还更可怕!

能够准确地找到位置,一击毙命,甚至没有多少-喷-s,he的血迹,这是只有千锤百炼才能做到的。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杀过多少人?

自己三口人,莫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x,ue?!

她心头紧缩,脑子里转过无数个y-in谋,然而却听到一把略微低沉的男声,礼貌而堪称恭敬地道:

“顾夫人,秦某来迟,让您受惊了。”

顾母从诰命上论,应该称一声“大将军夫人”。然而她死去的丈夫是大将军,儿子偏偏也是大将军。如此就不好论了,所以便称一句顾夫人罢了。

顾母错愕抬头,便看到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身着紫袍,腰挂玉饰,一身京中勋贵人家青年时兴的装束,踏过满地尸体,含着笑意而来。

这场景堪称违和。

顾母没有因为来人的表象而放松警惕。

她不着痕迹动了动,将儿媳和孙儿挡在自己身后:“阁下是何人?”

“在下宣平伯秦璋,是辅之的好友,受他所托,暗中保护您一家三口。”

辅之是顾翊的字。

对方行了一个晚辈礼,顾母慌忙避开。

单论品级,伯爵是超品,而她不过是一品诰命,受不得这个礼。

她心里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儿子和宣平伯交好了?

而且宣平伯不是个几乎没有任何实权、只空有个名头、皇家不待见的伯爷吗?这些训练有素像是杀手一样的手下是哪里来的?

她心里千头万绪,那位宣平伯却结结实实把礼行完了,然后走过来搀她:“未免遇到旁人,惹来麻烦,此处不宜久留。小子在附近有一处别庄,若您不介意,不如让小子送您和顾少夫人与您孙儿去歇歇脚、用点东西压压惊?”

顾母犹豫。


状态提示:第1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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