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来二去,就传到了卢公公耳朵里,吓得他是战战兢兢,生怕李显达说到做到,什么时候冲进宫里来就把他给剁了。

又想李显达在边关数年,自己从没得罪过他,逢年过年传旨的时候,都嘱咐去西北的内侍,对李显达一定要做足礼节,因为皇帝总是十分惦记他。

他怎么就想起要杀自己了呢?

一定是那个谢靖捣的鬼。

卢公公抓到的罪魁祸首,真是咬牙切齿,心想好你个谢靖,实在欺人太甚。

我卢省和你一样,也是陪着皇帝一路走来的,你在朝堂,我在内廷,分属两边,都是为皇上效力。从来都小心侍奉,勤恳不怠,究竟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这样下去不行,卢公公决定了,自己不能等待谢靖出漏子,要主动出击。

这一日,菜市口往西街面南侧的鹤年堂药铺门口,来了一顶轿子,金扇黄伞,十分阔气,轿边上的人打眼一看,竟然是东厂的打扮,围观的人便你推我我推你,瑟瑟缩缩,不敢上前。

一个穿着青布道袍的人从里边走出来,一张圆脸,面白无须,眼角微微垂着,面容可亲言语带笑,他才走了两步,便有东厂的人跑到药铺门边,

“叫李亭芝出来。”

药铺主人不敢有违,进去了一会儿,就有一个耷拉着脸的后生从药铺里出来,“谁找我?”

“李大夫,别来无恙啊。”

李亭芝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睛,难以置信,

“卢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这就是隆嘉十二年在宫里给皇帝放过血的那位猛士,因为卢省嫌他治得不好,打了二十板子,把他赶出宫。

李亭芝本来是走院判的关系,在太医院学习,这下无处可去,院判又托了人,让他在鹤年堂当伙计。

隆嘉十三年冬天,皇帝的身体开始不大好,耳聋的毛病越来越频繁了,虽说时间都不长,但还是叫人十分担忧,太医院的人反复说要静养,皇帝气得要死,私下跟卢省说,“朕是不够静么,还要怎么养?”

以为开春了会好些,没想到,皇帝眼睛也变得便模糊了,看东西必须凑很近,还要点上三四盏灯,才能看到折子上写了什么。

而且特别容易犯困,冬天困,春天也困,吃饱了困,饿着也不行,常常是一边看折子一边撑着脑袋,撑着撑着往旁边摔,卢省只得在旁边守着。

因为太医院派不上用场,皇帝心里老是窝着火,他越是上火,就越容易出毛病。因为不想被内阁知道病情,便把折子都让内阁给司礼监,再拿给自己。

这样一样,内阁又对皇帝有意见,但是这样的做法,也是有先例的,所以暂时还没直说什么。

卢省这天,就趁着皇帝睡着的功夫,悄悄溜出来,去找当年给皇帝放血的李亭芝。

这人虽然莽撞,但是的确比太医院里边那群畏首畏尾,不敢担责的家伙们有办法多了。

眼下别说是皇帝,就连卢省也厌恶了“静养”之类的说辞,希望能有药到病除的法子。

围观群众一听是皇帝身边的卢公公,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就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卢省之前已经派人来请他好几次了,李亭芝都不松口,上一次好不容易,说,“叫卢省自己来。”

眼下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当年把自己打了一顿、两个月下不了床的罪魁祸首,嘴巴一歪,笑了。

“李大夫,这就跟卢某进宫吧。”卢省说着,皱了皱眉,身旁立刻有人用手挡了他额上的阳光。

“进宫?我只是想卢公公了,如今见到,也就了了心愿,进宫做什么?”

李亭芝笑嘻嘻地说。

他在报复!卢省这才明白过来,气得满脸通红,压低了声音说,“你不要不识抬举,进宫可是为贵人看病。”

李亭芝说,“卢公公真会说笑,谁把板子当抬举,谁自己领去,我李亭芝可消受不来。”

卢省无法,只得说,“你开个口,想要什么,才肯跟我进宫?”

李亭芝嘿嘿一笑,忽然朗声道,

“众位街坊大半辈子什么都看过了,就是没看过卢公公下跪磕头,是不是啊?”

周围人一听,那爱闹事的,一下子就打起呼哨来,一时间欢呼声笑闹声不绝于耳,都等着这桩好戏。

鹤年堂的掌柜眼看不妙,把伙计都赶了进去,上前打圆场,“亭芝不要胡闹,”又跑到卢省面前说,“卢公公可别和他计较,他是南方乡野里来的,什么都不懂。”

不管掌柜怎么说,李亭芝眼中,笑意盈盈,就是不松口,一双眼盯牢了卢省。

卢省差点真给他跪下去了。

可身后的欢闹声,让他心里一瞬间涌起了强烈的被羞辱的感觉。

若他是个三品文官,这些人还敢这么对他么。

即便他日常出入宫掖,掌管人数逾千,随侍皇帝身边,在这些人眼中,依然是个没了下边的玩意儿。

“走着瞧。”卢省恨恨地说了这句,一振衣摆,转身走了。

鹤年堂当天下午就停业了,伙计们全都放假回家,等锦衣卫的人来的时候,李亭芝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眼下谢靖管着刑部,卢省怕被他抓住把柄,不能动作太大,便把这份仇恨,在心中又记了一笔。

第48章 问心

隆嘉十四年春末, 司礼监掌印太监卢省带了一位客人进宫, 皇帝一见,大惊失色,差点从病榻上跳起来。

此人不是第一次见皇帝,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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