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谢靖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皇帝忽然用力咳了一声,伏倒在锦被之上。

卢省心道不好,赶紧把皇帝扶起来,只见他微微睁着眼,唇边缓缓流出一道血痕。

“传太医,”卢省大叫,皇帝却用力抓住他的手。

他嘴角带血,眼睛却仿佛有火在烧,“传朕口谕,往后不许谢靖进内廷。”

卢省一听,心道您这又是何苦,人家也没有说要来,不过是和他赌气罢了。

“你去,快传!”皇帝的手,抓得死紧,卢省只得说,“遵旨。”

他出了宫门,先去把东厂和锦衣卫当值的人,全都叫了起来。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又有卢公公亲自前来,这些人平时脾气再大,此时也都忍着睡意朦胧,穿戴整齐。

一行近两百人,便浩浩荡荡地,骑着马去群玉苑抓人。

皇帝起先不让卢省去找,现在又让他去传旨,可见心意变换。

卢省心里品味着,真是妙不可言,这一晚机缘巧合,都不用他亲自动手,谢靖就彻底失了圣心。

想谢靖初初回京时,还气势汹汹,以为他卢省是任人鱼r_ou_之辈,不到三个月,便情势逆转了。

谢靖在那群玉苑中,睡了一会儿,酒意消散,还未全醒,忽然被人抓起来就往外跑。

“九升,你赶紧回家。”这人是原先北狩时,一块儿出去的锦衣卫同知邵寻,他今夜当值,在衙门里睡得正香,忽然被卢省的手下给叫起来。

一听要来拿谢靖,其他人均是跟着卢省,他隐在夜色中一马当先,来给谢靖报信。

邵寻心中暗忖,不知谢靖何时得罪了卢公公,如今的卢省,可不是轻易开罪得起的。

谢靖听他说了几句经过,连忙谢过,骑上马回家,才进屋的功夫,卢省就到了。

后明建立之初,太*祖皇帝严禁官员狎*妓,上青楼是大罪,后来渐渐规矩松了,言官虽然还会弹,却不是什么要紧事。

只是若在青楼、众目睽睽之下被抓,却要大大丢了体面。

谢靖逃过一劫,卢省心中有气,便命东厂和锦衣卫弄出声势响动,谢靖家这边,住的都是京官,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眼下虽家家闭户,其实人人隔着门窗,都听见了。

皇帝叫卢省来传口谕,他却搞得像是来抄家。

“皇帝口谕,往后不许谢靖进内廷。”

卢省看着谢靖变了脸色,得意洋洋。

而今就是你从云上跌落之时。

谢靖想的却是,离京三载,果然情分有亏,下午那句错话,确惹了皇帝不喜。往后收了自己的疯病,专心做个忠臣,才是正道。

这旨意来得如此古怪,其中必有蹊跷。若是往常,谢靖未尝想不到,只是他心里难受,便不能去想。

第二天上朝,皇帝j-i,ng神居然还不错,双眼炯炯有神,或许有呛出一口淤血之功。卢省在后面,看着阶下的谢靖,无端有些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下一阵暗爽。

朱凌锶管着自己,别再去找谢靖站的地方,他虽情难自制,也知道保命要紧。原书里的小皇帝,二十五岁就挂了,要是往后老像昨晚那般折腾,恐怕要步原主后尘。

李显达的一封八百里加急,如石块落入池塘,把众人的心思,全都惊醒过来。

他派出去的一队人马,中了埋伏,损兵折将逾三千。

内阁先收到这个,众人俱是惊诧不已。

原先脱目罕那打算在夏末,长驱直入,一气拿下后明,却不想被李显达打了个措手不及。

于是他那五十万人,全都分散开来,往大山里一躲,便找不着了。

若要进山搜寻,后明将领不熟地形,不敢贸然行事,生怕中了埋伏。

而北项的军队,又喜欢趁着夜黑风高,天气不好的时候,悄悄摸出来,偷袭一下后明的驻军。这就和他们之前对顺宁的做法,如出一辙。

于是李显达的人马,打也不是,守也狼狈。

这种情况下,引而不发,确实是最好的做法。也亏得李显达这暴脾气,能沉得住气,别人怎么笑他龟缩,京中还有猜忌传来,他都只管叫人守住了。

脱目罕那的人,任他再凶猛,也是要吃饭的,不过是躲在山里,吃些野物,扛的时间长一些。总不能一直不出来。

李显达又派人,守住那些山下的水源,这年入夏后,北边一滴雨都没有,如此一个多月,北项人果然坐不稳了。

于是又趁着夜黑风高,把李显达派出的一万前哨,用重兵重重围了,领兵的人带着七千余人逃了出来。

这般变故,李显达原已料到几分,只是想不到脱目罕那下手之狠,他早有对策,命几路将领以辐辏散开之势,往西往北伸展,既各自为战,又易于合围。只待北项人攻出来。

然而这吃了败仗的折子,却是不得不写,不报便是隐瞒军情,传到朝中,又是罪状一条。

可如实报了,又有麻烦,朝中才刚刚知道,就有言官站出来,说李彰把三十万大军带出去,却又只是在边境晃悠,几个月了才打了一场遭遇战,就输了个透底。

言官说,请陛下即命李彰速速回京,还要治他一个“贻误战机”之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通常说来,言官们的建议,对皇帝了解臣下和民情,快速发现问题,有非常大的帮助。

但是在发兵打仗、这种相对有些技术含量、需要灵活机变的事情上,他们的建议,可能就不那么合理。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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