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为谢靖三次去钱塘,怨恨他心念祁王,过了这么久,怨恨淡掉了,想念却一点儿都没减少。

现在他终于要回来了。

二月二十九这天中午,谢靖从永定门入城,三年前不到,他就是自这儿离开的。

离开时的惊惶不安和隐约哀愁,到此时只剩下模糊的影子,越是临近京城,胸中的思念越是强烈,恨不得此刻就有一壶三月春,顺着喉咙流进去。

一到京城,他首先去徐程家探病,看到形容枯槁的老师,谢靖心中恻然,想着自己因为一些私念,便对朝政甩手不干,客观上给老师造成了很大压力。

如今徐程病成这样,自己难辞其咎。

徐程见谢靖来了,十分开心,留他说话,二人又一起用了饭。徐程现在已经是生活不能自理,谢靖便服侍他吃饭吃药。

徐程拉着谢靖的手,叮嘱他好好辅佐皇帝,谢靖连连点头,想着还要进宫去皇帝那报到,便辞别了徐府。

朱凌锶这边等到中午,卢省得了消息,一路跑过来,顾不得擦掉额上的细汗,连声说,“谢靖在徐阁老家,皇上别等了,他准是吃了饭才来。”

哦,原来是去徐程那儿了,倒是应该的,这么一想,皇帝心里那一点小小的沮丧,便消散了许多。

他这一桌子菜,都是依谢靖的口味做的,连酒都是太白邀月楼的“三月春”,这时节喝,很是相称呢。

只是自己一个人吃,未免不入味,正要把菜撤了,忽又一想,撤了的菜,都是拿到尚膳监的大灶上,时时温着,提防随时有人要。

皇帝一向节俭,也没有开小灶的习惯,这也是和谢靖一起时立起的规矩。但是温着的菜,时间久了就不好吃了。

于是吩咐把这桌菜赏了文华殿的众内侍,等谢靖来的时候再做。

一下午过去,谢靖都没来,卢省怕皇帝要睡在文华殿,好说歹说,把他劝了回去。

谢靖从徐程家出来,本是打算进宫面圣的,但是徐程在他临走时说了一句,“九升,你可别这幅样子去见皇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身打扮,确实不大像样。

之前他在西南边陲,跟少数民族马队一起进到大山里面,入乡随俗,换了他们的服饰,很久都没捯饬。

后来连日赶路,生怕耽搁,自然也顾不上勤加修饰,所以到了京城,衣服皱巴巴的,有些说不清味道,还长出半长不短的胡子。

倘若这样就去面圣,是太失礼了,而且皇帝说过,不许他留胡子。

谢靖一拉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在京城的大街上抬起两只前蹄,大家都好奇地看着这位风尘仆仆的旅人。

谢靖在大街上掉头,找到一家给人刮面修脸整理胡须的铺子,等到收拾妥当,天色也暗了。

不过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很值得的,连老板都夸他,看起来就像是京城本地人。

谢靖又赶紧回家,洗头洗澡,谢臻在他这儿已经住了一年多,比他还要熟些,一边帮着往浴盆里倒热水,一边问他,

“五叔,今天非得去宫里吗?”

谢靖点点头,谢臻又说,“等您到宫里,皇上都得睡了。”

谢靖一想,确实如此,既然这样,那就明天再去不迟。又怕皇帝等他,便叫人去报皇帝,说谢靖明天再进宫。

这边皇帝久等他不来,乾清宫里不敢开火,连带着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也都不敢吃晚饭,于是一众宫人,全都陪皇帝挨饿,卢公公心里便有些冒火。

又过了一会儿,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陈灯回禀说,谢靖已经回家了,说天色已晚,请皇上尽早安歇,他明日再来面圣。

皇帝轻轻“啊”了一声。

卢省正是气不顺,此刻便发了出来,“他真是好大架子,皇上带着阖宫众人等他,他说不来就不来了,天色已晚是什么托词,以往再晚的时候都有……”

皇帝转过头来,冲卢省轻轻笑着,脸色发白,不知是不是饿的,

“快别说了,他在内廷着了道,自然不愿来了。”

卢省一听,心下大惊,若谢靖真还记恨他下药的事,恐怕这一回,难以善罢甘休。

不过接着吃饭,皇帝没闹什么别扭,从善如流,每样都吃了几口,神情却像是魂飞天外,不知所终。

第二天上朝,皇帝额头又微微发热,卢省知道劝不动,只得随侍在侧,千万小心。

朱凌锶坐到龙椅上,双目直视前方,到奏过两三件事,轮到谢靖了,他站出来,对皇帝行礼,等抬起头,便对着皇帝,微微一笑。

他出去三年不到,脸上棱角更清晰了,不笑时端正凌厉,如今笑了,便叫人心动神驰。

皇帝颊上一红,心头一热,又想他昨夜不愿进宫,转念又是一酸。

算了,他也不是为你来的。

他定了定神,听谢靖的上奏,嘉许几句,便按之前和徐程商量好的,授他刑部尚书官职。

张洮何烨见他回来,不管嘴上怎么说,心头俱是一松。

散了朝依旧去文华殿,不多时就有人通传,谢靖求见。

卢省说,“他这时候来干嘛,”皇帝心里,浮过无数疑问,说了一声,“宣。”

谢靖一进文华殿,匆匆行了礼,就盯着皇帝看,皇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垂下头来,卢省便要教训他,

“谢大人,你虽然离京三载,可也要知道礼数,如此盯着皇上……”

谢靖一抬眼,对上卢省,气势夺人,卢省不自觉低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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