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去查了顺宁府的镇守太监,郭奉,”谢靖也不寒暄, 直接开始汇报工作。

郭奉原先是徐良盛一派,不过级别并不高, 是以徐良盛倒台的时候, 并没有跟着去守陵。

现在的掌印太监刘萤, 接替徐良盛, 在这个位子上,做了好几年, 一直都没出什么问题, 算得上兢兢业业。

刘萤和文官们,关系普通,看不出来和谁亲近, 有时也会互相为难,但大面上还过得去。

而这个郭奉,虽然之前与刘萤同在御马监,却没有多少交情。其实也不奇怪,刘萤和徐良盛是对头,不坑他就算不错的了。

是以徐良盛走后一两年,郭奉在内廷混得很不好,差点要被赶到南京去,不过此时,恰恰出现了一个转机。

靠着搭上了这个人,郭奉不仅在内廷起死回生,还打通了无数关节,去往顺宁府,做了镇守太监。

虽说北地辛苦,可是镇守太监的职位,却是滋润得很。

顺宁没有总兵,最大的官儿就是参将,正三品,郭奉虽然只有四品,可他一去,参将大人便要到他帐中请安。

不光是因为,这镇守太监,手眼通天,与京里消息灵通,还因为无论是物资抑或兵力,调动征用时,都需要镇守太监首肯。

敌军来袭,是出门迎战,还是闭门退守,也都得镇守太监发话,不然便是违抗上意,赢了还能为自己分辨几句,输了就难逃其咎。

于是卫所大营中,必须把镇守太监这尊佛爷给伺候好了。

更别说郭奉背后大有来头,那个人,可是任谁都不敢开罪,若是惹了他不高兴,这官儿也就做到头啦。

于是郭奉到了边境上最繁华的顺宁府,竟然快活得像土皇帝一般。

克扣军费,冒领军饷,欺男霸女,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这些恶霸行径,自不待言,因无人管得了他,百姓便都习以为常,能躲的自然躲远,躲不了又有些血气的,不免拼死一争,被投到大狱里,不多时也就没了声息。

朱凌锶听到这里,面露愧色,“我们才打顺宁府回来,竟然对这样的事,丝毫察觉都没有。”

谢靖心想,何尝不是呢,又要劝慰皇帝,“他在顺宁府一手遮天,参将为着自己,自然也是合着他欺瞒咱们,”皇帝所到之处,无不是花团锦簇,又如何能得见花底淤泥。

“这位郭太监,又有一样,别具一格。”谢靖接着说,“他在顺宁,常有北项人进出府上,”

虽说后明与北项还算是和平状态,但是郭太监作为朝廷特派员,此举还是有些打眼,

“还不是顺宁本地的北项人,却是那西边远远来的。”

西边!脱目罕那一支就在西边。

见朱凌锶睁大眼睛,谢靖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那批箭矢若是通过郭奉,到了北项人手里……

只是,他一届镇守太监,又何必做这样的事,万一开战,不是吃力不讨好么,一旦兵败,他也是要担责任的。

不对,不是他,是他背后的人。

朱凌锶凝神细思,这朝中究竟有谁,能左右镇守太监的任命,而且还无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意志。

又有谁能越过兵部,把本该发给顺宁卫所大营士兵的箭矢,扣留了下来。

又是谁能在几年前郭奉走投无路时,一举扭转他的败局。

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朱凌锶眼中流露出惊惧不解的神色,“他,怎么会是他?”

谢靖面有不忍,便伸出手,在皇帝胳膊上轻拍两下,“兹事体大,容臣再仔细查探一番。”

谢靖说得慎重,只因他们说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内阁首辅,刘岱。

朱凌锶这些天,一直在回想书里的情节。这样看来,徐良盛的亲信做的事儿,如今被郭奉代劳了,而指使他的人,也跟着一变。

当时书里只说,徐良盛与羽妃合不来,可在朝中有没有关系,究竟是没说,还是朱凌锶看得不仔细,就不得而知了。

徐程这拨人,都是走科举的路子上来的,身为人中龙凤,不免自视甚高,对太监内侍,多有轻慢,平时也不愿与他们为伍。

可刘岱不这么想,他自己虽然是大才子,却是心眼儿小,又最爱听好话,若是能天天奉承他开心,又将大把银钱送上,那么究竟这人是谁,什么来路,他便不计较了。

如此“广开言路”,又“不拘一格”,自然身边就聚起众多“人物”,徐程他们,和刘岱对上了,还真是不如他。

可是,朱凌锶仍旧想不通,刘岱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论地位,他已经做到了百官之首;论钱财,在他山东老家,有沃野千里,有多少参他豪富的折子,都被轻轻揭过。

即便是皇帝,对他也是多加容让。后明的读书人,都笃信天命正统,刘岱若想要取皇帝而代之,也不现实,除非是疯了。

作为一个人要想要的一切,名誉,地位,成就,尊重,财富,如是种种,刘岱全都唾手可得,实在犯不着和北项勾结。

若是徐良盛,还可以说是因为身体残缺引起的心理变态,刘岱姬妾成群,儿女双全,事事如意,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谢靖又轻轻拍了拍皇帝的胳膊,朱凌锶或许是气着了,眼睛里盈盈闪动。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处处小心,对刘岱礼遇有加,敬重他是能臣,不和他计较,却被这样背后捅刀子。

“那也是刘岱叫人对朕放箭,想要弄死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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